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宫城的一砖一瓦都是陛下的,先帝曾经就遇到过这种事,直接下令杖刑处死了。
如今的陛下没有那么残暴,但也应该不高兴。
叶青开口求情:“陛下,挖出来的这些东西……”
话还没说完,一直呆呆立着的陛下突然回过神,很是无所谓地指了指。
“埋回去吧。”
“啊?”叶青傻了。
“啊什么,难道你想私吞?”陛下眯了眯眼睛,“你若是变成贪官,小心连我也保不住你,许昀徽第一个把你杀了,以儆效尤。”
叶青的脸顿时变成苦瓜,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解释,就见陛下压住恐惧,笑了笑。
“逗你玩儿呢。”
“啊?”叶青又傻了。
陛下笑道:“那得是以前的许昀徽,现在他自己都是个奸臣,说不定结交了不少贪官,还不让我知道。”
叶青咂了咂嘴,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但陛下又不理他了,转头抢了一把铁铲,自己上前生疏地挖土,被他拼命拦着才松了手。
叶青语重心长:“陛下,您何苦亲自过来呢,回含德殿休息吧,已经寅时了,再过一个时辰便要更衣上朝了。”
景年打了个呵欠,仿佛没听见一般,喃喃自语:“这是什么预兆吗?就像浑天监给许昀徽批的谶言一样。”
他困到思绪有些迟滞,呆呆地想,说不定自己很快也要像那枚玉佩一样被吊死,身上还有伤口淌着血,死后流一地。
死相可真惨啊。
叶青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事让他也心慌不已,总觉得该让许相立刻知晓。
若能进宫劝劝陛下也好,不然照这样下去,他担心陛下会被魇着。
这时,他徒弟叶回生赶了过来。叶青走远几步,压低声音开口:“怎么了?”
叶回生长得脸嫩又白净,但说话沉稳:“师父,我已经让上朝的步辇候在云华殿外了。”
他点点头:“做得周到,你先去云华殿外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叶回生悄悄打量槐树那边,虽不清楚目前状况,还是点头退下。
不一会儿,有内侍忽然小声喊了出来。
“挖到了!陛下!”
景年来了精神,连忙过去看。
那个坑洞已经有半人深了,内侍从坑底拿出个沉甸甸的包裹,递给坑边的人。然而那人刚伸手接过时,包裹忽然动了动。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景年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下一瞬,捧着包裹的内侍一个没拿稳,包裹直直掉在地上,布角散开。
景年察觉到异常,皱眉抢了一盏灯笼,蹲下去照。
他伸出手,将包裹打开,先是一枚莹白混着血色的玉佩掉了出来。很眼熟,景年记得自己佩戴过。
但他只瞧了一眼,又去往包裹里面瞧。
这一眼,吓得他几乎跌坐在地。
那是一只瞳孔散大,毛发被血黏成团的猫。无神的双眼刚好与他对视,嘴巴已经包不住舌头,身子无力地瘫软着。
景年长到这么大,也没有摸过任何一只猫。他曾经以为自己讨厌这个物种,但此刻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将小猫的脑袋扶起来,便看见了脖颈上一道深深的伤口。
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混着人血,将包裹完全浸透。
手上的触感很奇怪,还温热的小猫身体,柔软却潮湿的毛发。
他收回手,看了眼已被染成血红色的掌心,回头道:“还不快叫太医!”
四周又突然从寂静中醒来,内侍们连忙跑着出去,叶青着急地来搀扶他。
景年起身,因站得过快眼前发晕,手中的灯笼也差点没拿稳。他死死握住灯竿,晃了晃脑袋。
“那枚玉佩呢?”
叶青忙答道:“奴婢认出来了,那是您曾经的贴身之物,搬到玉真观之前走得匆忙,没能带上。”
“和猫一起埋在土里……什么意思?”
叶青没能立刻回答。猫有灵性,被虐杀之后和陛下的贴身之物一起埋在土里,若是人为的,那必然存了歹毒心思。
“陛下,这恐怕是巫蛊厌胜之术,乃不祥之兆啊!”
“有人咒我死?”景年稍微缓过来一些,喃喃道,“还好还好,我以为真有鬼呢……”
叶青担忧道:“陛下不必担忧,奴婢立马让人给您煎安神汤,喝完便不会被惊出毛病了……”
景年无语,叶青怎么一副怕他被吓疯的架势?
他想骂两句反驳,但还没开口,便觉得自己的确快被吓疯了。心脏跳得又快又用力,眼前依然是那双几乎散了瞳孔的猫眼,掌心的血迹黏黏糊糊的。
云华殿多树木,宫灯根本照不透,那些树仿佛什么枝桠横生的妖魔鬼怪,让本就空旷的宫城显得如同地狱一般。
景年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语气急迫。
“宣许相,让他立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