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稳令陆平疆为之诧异,她比他想像中的更容易接受这个惊天骇浪的消息,反令他有种不安。
“我们回营后父帅故意将求救信放于桌上看是否有人来消灭证据,当晚果然有人溜进来欲烧掉求救信,被我们抓了个正着,是伙头营一个叫刘荣的小兵。本想通过他揪出放信之人,他却自己撞上石涣将军的刀,当场死亡。”
线索断掉,后来又收到回襄京的信,陆竞雄叫他回去暗访。他本想去找姑姑,但想到她向来不沾这些烦心事,而且父帅也不会同意自己妹妹牵扯进来,于是作罢。后来也想过找姑父,但他从小住过相府,与姑父始终少了一份亲近。
直到在茶楼见小漪为难连映照影射伯安之,他才萌生想法,刚好她也有意问询。事关陆、别两家存亡,若小漪能先提防,也让他少一份掣肘。
“此人的势力竟然能渗透军营,舅舅岂不危险?”
“父帅身边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再加上有了提防,对方没那么容易得手。一计不成边关又远,要想再施毒计恐怕艰难,况且我回来了,或许能吸引敌人的目光。”
别寒漪将字条收进怀里,“字条就先放我这里,我来比对笔迹。而且我有郡主身份,即使被陷害也不敢强搜。这事我既然知道就不会坐视不理,表哥,我没那么软弱,陆家的事也是我的事。”
陆平疆眨了眨眼,有些酸涩,“实不该将你扯进来的。”
别寒漪欣然一笑,“现在让我知道总好过糊里糊涂地被害。”
回去路上别寒漪将前世之事又细想了一遍,现在是承隆二十三年,四年后皇帝崩,伯安之继位后改年号起元,起元六年她身死大牢,与他恩怨纠葛十年。
还有四年的时间,况且她已改变赐婚,表哥也回来了,逆转结局也不是不可能。马车环佩仃当地行走在紫陌上,车帘因为颠簸时不时地豁开口子,从缝隙她看到了路边有一家医馆。
让马夫停车后,她独自下了车,用手帕遮了脸,走进医馆。有几个病人在,等他们看完后别寒漪坐了上去。
“姑娘哪里不舒服?”
“大夫,不是我。我有位家里人最近被恶梦惊忧,老是说在梦里有人杀他,穿心而过却不死,就连致命毒药也没用。我想问该怎么去劝?”
“胡说!”
老大夫喝斥一声,“就没有穿心而过不死的人,这人在恶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他多半是疯了,老夫给他开点安神的药,你们尽量不要去刺激他。”
“那毒呢?”
“都一样。又没有三头六臂,还能是神仙不成。你家里真有这人?”
别寒漪心虚,悻悻点头。
“梦里的事你何必当真,顺着他的话说就是了。”
别寒漪留下铜板,起身离开。
她刚走,里面一个药童得意洋洋地跑过来说:“师父,你说得不对。如果有人从小就中奇毒,那他就不会再中寻常的毒。”
老大夫不耐烦地推他,斥骂道:“小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好好捡药不会,净忽悠人。”
“我没说谎,我在书上看的,这叫以毒攻毒,是你们不知道。”
听他狡辩,老大夫挥手吓他,他委屈地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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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几日的雨,别寒漪没有出门,整日窝在阁楼上听雨作画,偶尔下楼找母亲聊聊,或者观赏亭院。有一次还看到父亲带了尘明道师回府,这位尘明道师擅长炼丹,皇帝的药也是他炼的。不过父亲很少会带人回府,想来事情紧急。
斥悦那天一口气买了好几套成衣,嘱咐奴王经常换洗,还说小姐不喜欢脏。说来也怪他每日都换,还眼神期待地往别寒漪的卧房瞧,不过每次只看到紧闭的漆门。
在斥悦的努力下他终于能听个大概,只是仍旧不会说,最常见的就是说“主”或者“人”这两个字。
二人一前一后上楼,各自手里端了一盘枇杷,还有两级木阶时斥悦就嚷开了:“小姐,庄子上新送来的枇杷!”
推开门她正在窗边看外面的凉亭,听见她进来头也没转。
“小姐,快尝尝鲜,可甜了!”
回头见奴王还在门口遂招手说:“快拿进来呀!”
他怯生生地不敢进来,在斥悦的再三招呼下才大着胆子进来。别寒漪仍然没有转头。
“小姐,你猜府里在干嘛?”斥悦剥了一个枇杷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她接过抬了抬眸子示意她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