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源说:“老叔一回来就教我们唱戏,唱番歌。我,他儿子,辉哥,我们会学一点。辉哥学得多,他的《四郎探母》唱得可像那么回事了。”
原来蔡创辉没少见过蔡荣。
蔡常几乎不提这个弟,估计也不好说。一个“无后”的、让家人“丢脸”的同性恋,也是一个往家里寄过钱银财物,又对老家的一切如此敬重的人。老古董如蔡常,也说不出什么。
蔡荣爷爷留在暹罗是为了所谓爱人——大约也是像蔡创辉那样,像他和……他对黎斯那样。那么姥爷……
“还有呢?”
说话的不是向海恩,也不是杨书源。
三人朝门口看,蔡创辉倚在门边,看上去状态好了不少。
蔡常看到孙子,愉悦地眯眯眼:“怎么样?在县里找着工作了?”
“嗯,找着了。合同先签着,后续有转编的机会。”
“那不错啊。还回去?”
“回?我这不回来了吗?”蔡创辉明知故问,“我不回去啦,至少这几年不会回去。”
“那……”蔡常朝那两人瞟去一眼,生怕他们听懂一样,“还找老婆吗?找的话,我这有介绍的哦,老王他们家——”
“我既然回来,就不打算结婚了。找对象还得在大城市。”蔡创辉忽而肃然,“多谢阿公。”
离开医院正是日上中天,杨书源被他母亲叫回去收拾行李,准备隔日回江洲。
他也要回家,可身边总有道影子与他黏连。他走到哪,蔡创辉跟到哪。
像个大摇大摆的跟踪狂,他火气上来,刹住脚,睨出凶狠的眼神:“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家怎么走?”
蔡创辉跟着停下:“我以为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向海恩心说我还能说什么?说我的表白它白表了?说我向喜欢的人抛出一根品种名贵的橄榄枝对方却以为是抠脚耙子并为了回应他而强行表示很实用?
他瞪人的脸色五光十色太过生动,蔡创辉忍着不笑:“想得怎样?别急,我当时也花了很长时间接受这样的事。”
向海恩心说小爷不需要“接受”,但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予他。
“他还真是把你看得很重。”
向海恩恶龙一样的眼神化成疑问。
“这年纪被喜欢的人表白,正常早就顺杆爬了。那么小想什么以后,谈了再说。”蔡创辉顿了顿,指尖的香烟收进口袋,“你那位不一样。”
向海恩眨了眨眼,确信自己刚刚并没提到黎斯的反应:“你怎么知道啊?偷窥还是窃听?”
“我还入室抢劫呢。总之我觉得吧,他挺爱你的,无论作为哥哥还是别的什么关系。”
这不是他想听的。他现在脑子里只有让黎斯正视他,至少盖章承认他是个会分辨情感的少年人——即便最后被黎斯拒绝交往。
……
会拒绝吗?他抠抠手指尖,忍不住提前委屈。
“我有时挺羡慕你们小哥俩,从小就养成唯一的关系。”蔡创辉说,“其实也有利有弊,你们太熟了,容易自以为了解对方。俗话说灯下黑,倒不如分开一段。”
“我们大部分时候都不在一起呀。”
“我是说,连网聊也断了。像古寺的禅修班那样。”蔡创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