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某北地。
和上京城里接连几天的雷雨不同,北地几乎日日飘雪,鹅毛一般的雪花不断落下,丝毫不顾及夜晚之中的赶路人。
雪地中间的一片火光在漆黑的雪夜上显得格外耀眼,几个仅仅能暂避风雪的简易帐篷便是许凛一行人今晚的住处。
风雪之大,耳边尽是呼啸啸的风声,活像地狱恶鬼的低吼。这样的天气谁都不敢闭眼睡去,不然很可能失温冻死在这,只能一起围在火堆四周,听着可以说是可怖的风声。
帐篷的防风性不强,哪出都有丝丝寒风趁虚而入,吹动着火光不住地摇曳,印在许凛脸上看不出表情。
“你不用太过担心,远征军的出动对夫人来说也是一种保障。”陈靖用树枝往火堆里扒拉了几下,两个烤得黢黑的地瓜就这样被挑了出来,在雪地里滚了几圈,表面没了浮灰才被送到许凛面前,"尝尝?"
自从路上收到上京那边传来的消息,许凛就一直是这副表情,一声不吭地把原本三天的脚程硬生生赶在了一天之内,偏偏他们也是秘密回京,为了低调行事带的装备也是尽量简便,这才有了现在的困境局面。
陈靖把地瓜又往许凛那边递了递,"看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但现在只有这个,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许凛接过了还在冒着热气的地瓜,但也没吃,只是拿在手上,脸上是散不去的担忧。
“再快的马从上京到这也至少需要五日,也就是说他出事至少有五日了,消息上说的也不清不楚,怎么能不让人着急。”
陈靖:"夫人是个稳妥的人,不会轻易动用鸣镝,出事怕是在所难免,但有陈粟留守在京,定能保夫人无虞。"
许凛没有接话,但他希望如陈靖所说,他心里的那人如今安然无虞。
在热气完全消散之前,许凛把地瓜送入口中咬了起来,地瓜的丝丝甘甜让空置许久的胃好受了许多,咽下最后一口后出声:“这次我们回京要禀告的事,怕是会在朝堂上掀起不少事端,到时候我家怕是要成漩涡中心了。总觉得不该……”毕竟他不是周儒生,这样一不小心就会影响全族命运的大事,总觉得不该由外人掌舵,但眼下又别无他法。
他的未言之语被陈靖误以为是在感叹风雨欲来,也可能是想宽慰几句活跃气氛,竟然有些欠揍地说:“弄的好像你家现在不是漩涡中心一样。”
“也是。”许凛笑出了声,多了几分豁达之意。"上京本来就是个不见底的漩涡,有什么中心可分的。"几口吃完手里的地瓜,把手上沾染的碳灰拍了个干净。
"地瓜烤得不错。"
陈靖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将军赏脸。”
——
墨玉轩内。
“阿竹,阿竹——”修养了几天的周儒生已经恢复了大半元气,背上的棍伤不严重,主要是在地牢里受了不少内伤,这才养了这好些日子才能在今天下床来。
听到动静的侍女阿桃急匆匆地进来,看着四处叫唤找寻的主子有些无奈。
自从周儒生恢复了意识,就没停过找阿竹,生怕他在哪受罚,任别人如何解释都听不进去。眼下是能走动了,打算开始自己找了。
阿桃上前,"夫人不用挂怀,阿竹好好地在别院养伤呢,现下也好全了不少。大夫可叮嘱了,夫人此番上伤了内里,还需好好静养才是,少走动为好。"
周儒生犯倔的时候可最不好打发,"那他为什么不在墨玉轩养伤,我又为什么不能去见他,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猫腻。"
说着就要越过阿桃出去找,阿桃拦了几下,见实在劝不住只得在周儒生跟前跪了下来,这才把人留住。
周儒生:“你这是干什么,不关你的事。”
阿桃是秦姝吩咐过来的,周儒生也知道自己是因为前几天的事心里还有些疙瘩,对阿桃的态度有些迁怒,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刚想把人扶起来,就看阿桃对着他拜了一下,“老夫人交代了,夫人这段时间就好好静养,府内庶务暂时交由他人代理,无事不得离开墨玉轩。”
周儒生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什么意思,这是要软禁他?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阿桃又说。
“至于阿竹,以往能留他在夫人身边一个是因为那时候他年岁不大,再一个老夫人体恤,怕夫人新婚,身边没一个熟悉的人相伴。如今阿竹也到了年纪,不适合在内院侍奉夫人了,以后会由阿桃伺候夫人左右。”
周儒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简直荒缪,什么叫到了年纪,在这里讲究男女大防吗?阿娘把许凛当成什么了!难道阿桃一个女子比阿竹还适合近身照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