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大会如期举办。
楼青云混在这个来自边陲地带的小门派中,没被任何人发现。
盟主府校场聚集群雄,热闹非常,全是为了目睹正道第一门派和魔教的恩怨。就连寒牙堡,也没有缺席。
明若霄站在楼春江身边,意图在人来人往中找寻到师姐的踪迹。
与之相反,楼青云却很轻易地注意到了他们,她发觉,才一年未见父亲生出许多白发。夜伯不在他的身边,想必是在北州守着寒牙堡。而师弟...却永远不会再站在他们的身边了。
不知不觉,楼青云被遮挡在面具下的双眼又泛起深红。
众人在烈日之下等候多时,老庄主终于现身。
楼青云悄然握紧手中的剑。
武林盟主招呼了一番众人,铺垫过了以后,老太爷方才徐徐开口。声量不大,胜在浑厚,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表态。
楼青云静悄悄地等着他把该说的话说完。
“...诸位,经过多方调查,终于证实碎骨功并不存在,寒牙堡虽与寒羊部人仍有着模糊的关系,但念在他们多年以来并未做出祸乱武林之事,所以魔教之名也就名不副实了。只是...老夫的孙媳乃是寒牙堡的少主楼青云,本欲结两派之好,也好改变江湖对寒牙堡的偏见,在适当时候阐清误会。可谁想楼青云却未曾继承其先辈的品性,竟在武林中大肆屠杀,不仅杀害飞鹰剑派掌门之子,还覆灭了连碧派。此等恶性,实在人神共愤。今我出山,正是为了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楼春江一路听得直哆嗦,终于人不下去,拍桌而起,难得硬气:“笑话!我寒牙堡的人几时轮到你来清理门户了!你既知有愧于我寒牙堡,怎么不知道那高子明和师玲珑一直欺辱我儿,从来是欲图杀之而后快!前不久,我座下大弟子郭京玉便已惨遭毒手。更不消说我派与连碧派仇怨已久!我儿如此行为,不过是以牙还牙,称得上大快人心!连碧派和高子明求仁得仁,合该庆贺!依我之见,老庄主你还是不要偏帮!”
说着,白小石点燃爆竹扔到人群,炸开一片人的同时,一边大叫:“连碧派不得好死,求仁得仁!祝他们一路不好走!”
如此不尊死者之行,深深震惊了整个武林。
就连楼青云面具下的脸也崩了一瞬,充满愕然。
老庄主脸色僵硬黑沉,“楼堡主这是何意?”
楼春江暗忖:青云既以一人之力灭了连碧派满门,寒牙堡殊死一搏难道还不能与崇仰山庄和盟主府有一战之力吗?更何况,他们的联盟中已经没了连碧派了,为了维持武林霸主之位,定然不敢轻举妄动。寒牙堡这回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深刻明白,老家伙之所以这个还好举办澄清大会,一是引青云出面,借机展露实力,以免影响崇仰山庄在武林建立的威信;二是与寒牙堡暂时休战,休养生息,避其锋芒;三是用澄清寒牙堡罪名作为交换,要他们放弃青云。
楼春江冷笑,在徒弟出事,女儿走火入魔之后,他也不想再受那些窝囊气了:”“我寒牙堡所受的伤害,可不是你几句话就能化解的。”
老庄主悄然捏紧宽大袖子里的拳头,没料到自己这么大年纪出来主持公道竟还会受到这种掣肘!
他怒极,作为最能代表崇仰山庄脸面的人物,自然不能容忍一个魔教教主来蹬鼻子上脸。于是当即足尖点地,以手成掌,飞身逼近楼春江。
眼看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忽然自人群中飞身而起,竟然走到二人中间,出掌拦下老庄主这一击。
两掌相对,一时间,谁也分不清哪一个的内力更高些,只见他二人一掌之后,纷纷后撤至各自阵营。
老庄主双脚落地后,悄然后退几步,将右手背至身后,吞下喉间涌出的一口血。待勉强站稳后,才朗声质问:“阁下何人?这是我与楼春江之间的事情,你何故插手?”
楼青云将面具揭下丢开,毫不掩饰渗出血迹的眼角。
众人见她眉深而立,双眼泛红,唇色青黑,脸色苍白,俨然一副失却神智的走火入魔之态。
楼春江被她护在身后,心情复杂:“我儿,你受苦了。”
楼青云侧头朝他安慰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因为她这张脸,足以回应老庄主的问题了。
老庄主拂袖道:“楼青云!你竟还敢出现!你若不为连碧派一门赎罪,必将祸及亲友!”
“定我的罪,且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楼青云拔出青羊剑,直指老庄主而去。
一场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老庄主岿然不动,自有崇仰山庄与盟主府的弟子为他冲锋陷阵。
楼青云只如砍萝卜般,至多三剑,便足以了断一个中高手的性命!
所有无关门派都避之不及,退到安全地带目睹这场即将改写武林的大战!
但见楼青云之身影如风如龙,捉摸不定中蕴藏雷霆万钧之力!
殷孝承、殷孝怜兄弟见其势不可挡,合力出手欲要阻止。楼青云与二人战百回合,各自挂彩,可场中胜负却十足明显!
楼青云一人之力在两大高手夹击下竟能不落下风!
她那是不要命的打法!
这时,楼春江加入战局,帮助楼青云对付二人。
那二人见讨不得便宜,且自己身居高位,更是绝不可丧命于此的,便纷纷退到老庄主的身边。
楼青云却并不欲就此收手,反而追击。
“住手!!!”一声大喝阻止了这一切,师母抱着一个婴孩入场,威胁:“楼青云,你若不束手就擒,你的孩子就将要偿还你的罪孽!”
楼青云双眸划过冷光,却以行动表明,她输得起!
她自己的性命且不在意,孩子的命,她更是无力保护了。
眼下时机难逢,她要趁此机会,杀了老庄主,全她当日在师父梁文英身前的那个承诺!若能再摧毁崇仰山庄的势力,便可保寒牙堡百年无忧!
她决然攻去,殷氏兄弟象征性地阻拦在老庄主身前,几招之后,便飞落在地。
老庄主无法,只得接招。
楼青云招招狠辣,已然杀红了眼,“你的两位儿子,似乎也并不那么希望你活下去。”
老庄主眉眼一厉,当然也看出来了,“无情,才能维持崇仰山庄永世的地位!”
紧接着,便又是一阵刀光剑影,楼青云用尽八分内力,使出十分剑法,青羊之剑诡异生威,她的口鼻眼流出汩汩鲜血。
老庄主含洪流之力的一掌向她胸口而去,她不闪不避,只为了把剑送进他的命门!
楼青云死死握着剑,被老庄主这一掌击得猛吐一口鲜血,可她不愿意丢了剑,于是右手便被剑柄生生磨去皮肉。
老庄主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砸起烟尘,混了血。
楼青云拔出自己的剑,告诉他:“曾经承诺尊师要取你性命,如今终于做到。”
那一刹那,老庄主最后一口气还未咽下之前,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楼青云嫁进山庄,除了时势之故不得不为,也是为了取自己的命;原来楼青云屠连碧派满门除了报仇,更是为了引自己出山!
他不甘心地闭了气,死不瞑目。
那一边,师母看着眼前场景,大惊失色,不觉松手,那哇哇大哭的孩子便要落下高台。
正是这时,一道飘然身影急速掠近,接过婴孩,稳稳立住,“楼姑娘,别来无恙。”
随后,飞鹰剑派的人纷纷至他身后,以示保护。
来人正是飞鹰剑派少主高云衢,他用温柔的双手安抚吓哭的孩子,放出一则叫所有人惊讶的消息:“楼姑娘,郭京玉没死。”
楼青云一惊。
而后她便看到,飞鹰剑派的人推着一辆轮椅缓缓走近,那上面坐着的,正是才刚苏醒的郭京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