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河抽了纸巾抹净我的唇,将我揽到怀里拍嗝。
我往门口去:“行了行了,我快好了。”
许星河把我拽回来,慢条斯理的抚摸我的背。我想开口请求他快点出门,却不争气地又打起了嗝。
我抱住许星河撒娇:“我妈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迟迟不过去接她,她一定很着急——”
许星河淡淡地打断我:“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妻子,你却只想着去找你妈,我也很着急。”
我小声嘀咕:“怎么还吃上我妈的醋了?”
许星河反问:“不行吗?”
我抬头看着许星河如凌冽寒冬的面色,知趣的闭上嘴,按捺住急性子。
终于不打嗝了之后,许星河才带我出门。
别墅的室外停车位已换成了一辆与来时一样的新大奔,有个着衬衫西裤的中年男人为我们开门,我们坐进去。
车上没有彪哥,别墅内也不见踪影。
难道他把彪哥给解雇了?
许星河总是能猜到我所思所想,对我解释:“他去妈那儿了。”
我恍然大悟:“是要去守着她,不准她逃跑吗?”
车外还没走的中年男人喊了声“小许董”,将我和许星河的对话掐断。他朝许星河弓下腰,低声同他汇报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许星河不发一言,面无表情。
车窗升上前,中年男人看了我好几眼。直到许星河抬起头和他对视,他连忙往后退,摆手和我们告别。
我问许星河:“许家是到哪儿开发旅游区,就到哪儿的旅游区给自家建大别墅吗?”
许星河无意和我说话,靠上椅背,闭上眼。
车在狭窄的景区内部车道上行驶,昏黄的路灯两边白天可见的碧绿湖水和茂盛花草步道被黑夜彻底卷走,无法让我理所当然的把注意力放在窗外。
我只好透过窗户看向许星河。视线刚从他高挺的鼻梁流连到他的唇,试图观察他的唇是否仍是那么干燥起皮,就见他的唇一开一翕。
许星河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他们吃他们的喜酒,我们去举个杯就走。”
我愕然:“喜酒没有取消吗?”
“只是推迟。”
“有提前告知改时间了吗?现在都这么晚了。”
“爱吃不吃。”
“我妈能同意?”
“随她便。”
“会有人来吗?”
“爱来不来。”
“我们不换身新衣服吗?”
“无所谓。”
我吞吞吐吐地说:“这样多不体面。”
执拗地在对话中不肯转头,要把前方的隔档盯穿的许星河转过脸来,寒着脸冷腔冷调:“他们都是些垃圾,我们用不着垃圾给的体面,也用不着给垃圾体面。”
许星河向来对陌生人都礼貌有度,却突如其来地刻薄骂人,我不知所措,一时语塞。其实我很想找许星河确认,他话中的“垃圾”里面有我妈吗?
可我难以启齿。
我妈现在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糊涂蛋,想必许星河这么些年没少为我妈劳心劳力,也没少生我妈的气。我妈的事情本该我承担的,许星河为了我的生活安稳一力揽下重担,可以说是个肯出钱出力的体贴女婿。
如今许星河生气更有我哭着告我妈状的缘故,我有什么好指摘他的呢?
许星河的话让我更加理解我妈不肯回申城的顾忌。
事已至此。但愿她离开那个败类,换个环境就会清醒。许星河的叔叔要是因为我妈对我有意见,我就讨他欢心,我最会讨好人了。许星河有意见也只会放在肚子里,我尽量让他和我妈少打照面。
我会努力的去做个和事佬,维持一个完整和善的家庭。
当然,这是后话。
就现在而言,我就把主场交给许星河吧。无论如何,碰到“大事”时许星河总比我淡定自信,拿捏的住场面话。
我如今已稳住了败类,想必去申城的路会很顺畅。
我蹭到许星河身旁贴贴:“家里你坐主,我都听你的。”
我抱住许星河的胳臂,见他膝下的手重新放回腿上,去牵他的手。我的手被裹进虽被束缚到密不透风,却温暖干燥的安全地带。
许星河的脸主动靠过来,贴上我的脸颊,温声说出他对我妈的安排:“回了申城后,我会给妈另外找套房子住。家里房间不多,住不开,而且她还不喜欢猫猫狗狗。”
我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可不想二人世界被打扰。光这一天一夜我和她就吵了好几架。我现在发现自己和她隔阂越来越深了,都搞不清她的脑回路。哼,这些长辈们天天嘴上说着体面,远远地看着也体面,怎么做出来的事却一桩一件比我们都惊世骇俗——”
察觉自己说得过了,我忙找补:“她也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被姨妈一家PUA这么多年,就爱胡思乱想胡乱作为。我们就当她得了老年痴呆,不和她一般见识。”
许星河提议:“不如我们把她送进医院。”
“……老年痴呆就是打个比方而已。我看过我妈的检查单了,她只是得了肾结石,医院做了微创手术又输了几天液,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是需要在家调养而已。”
“我说的不是肾病。”
“她还生了其他病?!”
许星河回答:“我怀疑她有疯病,我们送她去精神病院。”
我皱眉:“你胡说八道——”
——“她不肯跟我们走,在我面前大吵大闹,要你姨爸离婚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