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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反目相谮【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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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湿的掌心颤抖着,刀影摇摇欲坠。

“怎么,气不过?你能干什么?你就是一个不敢反抗的懦夫,除了天天喊死还会干什么?我当年就不该救你!让你自生自灭,让沈翎羽另寻新欢,你活该没人爱!”

江念狠厉地看着那张被自己身边所有人觊觎的漂亮脸蛋流泪满面,狼狈又憎恨,崩溃又恍惚,他终于得逞般笑了出来。

锋利的刀尖轻抵轻薄的睡衣,暖气和体温交融在一起。

……

啪——

刀被丢在地上,回音远比言语的余音悠长,长到……似乎是年少每一场责骂过后床头风铃事不关己的歌吟挣脱梦境与回忆。

连眼泪都不知道是情绪应激的产物,还是泪腺太过发达的无奈。

“喂……这里是紫藤园三栋二单元905,我朋友被水果刀刺穿了腹部。”

……

江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医生询问他是否需要报警,但江念拒绝了,并编造了一个自己发病自残的拙劣谎言。

南挽诚站在床位,抱胸靠着墙,略显乏色看着坐在床上的江念,如同曾经江念站在床头担忧地看着他一样。

或许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江念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安静又温驯,像一只受伤的鹿,明亮的眼眸在相视的沉默中黯淡了下去。

“挽诚,抱歉。”

是江念先开的口。

“你……比几年前更憔悴了。”

温声的寒暄,南挽诚莫名感觉怪异。

“真是好久不见了,从香香说怕我开始,我基本不怎么出来了,平时都是其他人格在线。”

南挽诚一怔,放下手。

之前柯芝就跟他说过了,江念比较暴躁的子人格主导时间越来越长了,而且……子人格单向通江念的记忆,总让人有些分不清,又或者说他们在互相影响。

所以南挽诚一直以为,无论哪个人格,现在都不是他们认识的江念了,但没想到,江念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难怪,之前打那场本来必完胜的官司时,宋香依然会心软。

“我真的好爱香香,可昨天我看她跟柯芝一起逛街的样子,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江念看向窗外的霓虹灯影,“是我太懦弱了,让她浪费了12年青春。”

南挽诚不想听他这些年说烂了的深情。

“阿念,是你不想出来,还是不能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熟悉的称呼还是因为这个敏锐的问题,江念垂下头顿了一会儿,“是我不想,我不敢看香香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南挽诚沉默了一会:“你有记忆吗?”

“……没有,但我听得见。”

他旁听了每一场暴行的哀嚎,他对每一声痛苦的爱意都保持缄默。

从无能为力到懦弱逃避,可如果没有精神病,他们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于是江念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明白懦夫其实没有资格说爱,只是他从来不愿意面对。

“最开始家暴香香的那个人格早死了,这个人格是前几年出来的,他单向通我们所有人格的记忆,很喜欢浮夸的表演,还喜欢模仿其他人格,也喜欢模仿我,刚刚是他自导自演,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有看不起你,相反我一直很羡慕你,也很喜欢你,你做什么决定都很果断,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高一每次考试你都是断层第一,我那时候真的很震惊怎么能有人数学次次都接近满分,还以为你是科技怪,香香总拿着成绩单焦虑,天天在我面前感叹你怎么学习那么厉害,所以我最开始接近你也是为了压你一头,结果总是完败,你真的各个方面都好厉害啊……”

“而且学校每天都有很多同学下课来我们这层只为了看你一眼,大家都说我们学校要出探花样的状元了……如果你当时换个班级,一定很受欢迎。”

他抬起头,笑得苍凉:“你跟我不一样,你比我耀眼多了。”

太讽刺了,学生时期人人都夸张地追求合众,长大后每个人都渴望鹤立鸡群,免于湮没无闻。

说到底还是合众,要在不同的阶段符合大众的追求趋势。

南挽诚没说话,心里明白其实换去哪都一样。

与众不同的孩子当然不会被群体讨厌,只有特立独行的孩子会。

你可以漂亮或丑陋,你可以成绩优秀或平庸,你也可以有一技之长或碌碌无为,但你不能孤立无援,你不能拒绝群体的接纳与玩笑,个人的孤僻在群体之中也只能算作假清高。

尽管他是真的习惯一个人呆着,精神病折磨得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附和那些过于阳光乐观的闲言碎语。

可无人理解,七嘴八舌,三人成虎,到头来个人的习惯也有罪。

好听一点,不过是杀人犯、精神病、假清高、装货、娘炮;难听一点,就是小白脸、鸭子/哥、鸡/哥。

排外的方式简单又拙劣,轻描淡写将别人的青春划得破烂不堪。

如果现在跟施暴者旧事重提,大概也只会换来支支吾吾的一句“当时不懂事”,或嬉皮笑脸的一句“有这事吗?嗨,开个玩笑别认真嘛”,甚至轻蔑嫌恶的一句“你自找的”。

伤疤其实从来都无法被完全修复,只是大家忘了它的鲜血淋漓,就以为无所谓了,只留那个时空的伤者独自忍受痛苦。

“挽诚。”江念抬起头,“你知道沈翎羽今天订婚吗?”

“……”

江念明白了,叹口气:“挽诚,你真的做好准备去爱人了吗?或者说,沈翎羽真的做好准备与你在一起吗?”

“你和他情绪都不稳定,真的能长久吗?”

“而且现在你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他明明知道你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还这样做,他的懦弱和我也没什么区别……”

“阿念。”南挽诚打断了他的劝诫,声音那么冰冷却也如湖面的薄冰那般脆弱,一踩就碎,“这跟你没关系。”

江念识趣闭上了嘴,垂下头。

你还是和高中一样,对无关紧要的事无所谓,一旦话题深了就应激,总是态度强硬地将人拒之门外,永远那么清高独立。

要求不行,提醒不行,关心不行,靠近不行,你这么容易出现创伤应激,真的能一直忍受沈翎羽的欺骗吗?

病房的灯光苍白洒在两个人身上,窗外的黑夜被一块透明玻璃隔绝,黑白分明。

如果生活也能如此黑白分明就好了,如同肉/体的生和死一样明了。

“我先回去了。”

南挽诚早已精疲力竭,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警察处理纠纷,既然江念不报警,那也没什么好呆的了。

“挽诚。”

临走前,江念又喊了一声,南挽诚疲于回应,江念也没再多言。

等他到家的时候,门口静静躺着一个五寸的蛋糕,奢华精致的裱花色彩明丽,在寡色的地板和灯光映衬下,就像一朵开错了季节的娇花,尸斑滋长,黯然失色。

南挽诚蹲下身,发现包装盒上还有一张纸条,字迹清晰——生日快乐。

“……”

南挽诚完全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所以呢?这个蛋糕是作为抛下恋人和别人订婚的补偿吗?

可南挽诚不喜欢吃蛋糕,也不喜欢过生日。

江念说沈翎羽了解他的性格,不是的,其实沈翎羽一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想让沈翎羽承担那些无止境的负面情绪。

因为是沈翎羽,所以就算一无所知也可以被爱。

可这次是南挽诚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南挽诚把蛋糕拿回客厅,没开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看见。

屋内的血迹早上就已经清理干净了,只剩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萦绕发霉的自己。

沈翎羽还没回来。

他斟酌了一路的问题也无处安放。

嗡嗡——

来电话了。

沈翎羽吗?

“你好,请问是南挽诚先生吗?”

“……嗯。”

南挽诚坐在沙发上,疲惫地蜷缩起来,额头抵着膝盖缓慢而艰难地呼吸。

“我是杭波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工作人员,很遗憾通知您,患者江念因情绪激动跳楼轻生,经抢救无效,于……”

黑暗里一切寂静,只有电话里的遗憾又疏离的声音继续告示和时间一样不容遮挽的现实,随着手心的脱力落在了冰冷的地面,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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