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颀长身影闯入眼帘,她下意识的抱被将自己缩在被子里,眼中满是怯意和防备,望着走进来的裴颂。
男人面容紧绷,淡收回目光。
身后的宫婢端着托盘送着干净的衣物,珠钗发饰摆放在案上,然后退了出去。
她扫向地面被撕碎的青色布料,正是那日她穿的舞裙,桑碧藏在被中的手握成拳,她几乎呼吸不上来。
裴颂这个混蛋,下流东西。
裴颂上下打量着她,声音很沉:“换上衣裳随我出去。”
说完他转身离开。
桑碧照做换上裙装,是一套粉色直裾衣裙,扎了个低髻,长发垂于腰间用同色系的丝带绑住。
跟裴颂出去了之后才知道今日是赵家主——赵燊中长孙的满月宴,她因为有些紧张攥着腿上的衣裙,手上出了一层细汗。
可能是高兴过了头并未细量其中有没有诡计比如裴颂带她来的目的,毕竟先前他可是一直怀疑她,但是她又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了。
很快到了赵府。
赵燊中亲自到门口来接的太子,所有宾客都出来了朝着太子伏拜行礼,他让众人起来。赵燊中看了眼太子身旁的女子,第一眼淡淡的便收回了目光,他近来也听了些关于东宫之事,只是越看越觉得熟悉,定定的打量着她瞳孔都震了震。
“国舅安,敢问国舅奴婢脸上可有东西,或是有不妥之处让您如此?”她一脸善意,目光单纯的抚着自己小脸。
“没有,”他转而将太子往里迎,“太子殿下,请上座~”
裴颂往里走,小桉子和桑碧跟在他身后。
桑碧观察了一圈,有不少朝中重臣,不远处的蔡边坐于席位,还有姓刘的官员,她们这种身份是没有资格上坐的,只能守在裴颂身旁伺候。她和何唤之对视了一眼。
桑碧同他递交了一个眼神,然后悄悄的离开。
两人立于宽敞空阔的杂房。
“姑娘——”
“我准备动手了,今日是绝佳的好日子”
“姑娘打算如何做?.....今日会不会有风险,不同世子合谋了吗?”
“这是我一人之事,我不能再将他往里拽了,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桑碧呼出一口气,眸色流转:“何唤之你是个十分有才能的人,往后你不必为我卖命,此事到头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跟着纪世子,他能助你大展宏图,实现你心中远大的抱负。”
何唤之:“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碧:“没什么意思,照我的话去做。”
此时赵燊中正在房中换衣,她在送他房中的茶水中加了剧毒,是邬宫的独门毒药,先前一直对裴颂未曾有机会下手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她躲在暗处看着换好衣袍的赵燊中亲自喝下一大杯水。
她本欲出手但现在动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若是赵燊中没有毒发身亡她再动手也不迟。
桑碧回到正厅时还没有开席,站在裴颂身侧。
场上身份尊贵莫过于太子裴颂,因此对他身边的女子多了些好奇的打量,这女子气质姣好,有几分姿容,竟同太子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势不契而合,不愧是太子的人。
裴颂关注度本来就高,加上传出了一些话,有人说太子在东宫藏了个女子,也有人说太子独宠贴身婢女。
这时候匆匆的声音响起:“不好了,家主中毒身亡了,已经断了气了。”
桑碧双眼亮了亮瞧了对面的何唤之一眼,两人欣喜。
低头时她对上裴颂有些寒意的目光,但仔细一看好像方才感觉错了一般,他神色平静的瞧了她一眼便缓缓起身,赵燊中是他的舅公他又是太子自然得主持大局。
桑碧、小桉子跟在裴颂身后,一路到了赵燊中的寝房。
一进门便看到赵燊中躺在地上,地上吐了很多的血,裴颂去探他的气息,已经没气了。
府中的侍医连忙上前来,检查、验毒。
“侍女在何处?”侍医问。
“奴婢在这里。”一女子跪在地上颤抖的回。
“家主早上可有吃什么东西?”他问。
女子声音颤抖:“一大早家主便忙前忙后,早膳是大家一起用的,进来寝房换衣袍,是奴婢奉上了茶。”
说完她意识到什么,将头磕在地上,很响:“可是奴婢绝对不可能下毒的呀。”
侍医打眼看到桌上的茶壶,手中捻着一根银针探入壶中,银针瞬间黑了个透。
站在房中的一众人脸色变了变,去看躺在地上的国舅,忍不住大喘气噤声,可惜可惜,到底是何人下死手。
片刻后侍医双手作揖,对着太子殿下禀报:“禀殿下,此毒刚猛刁钻,我也未曾见过,或许是老夫医术不精,或许宫中的太医有识得此毒之人。”
裴颂点了点头。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婢女,然后淡淡的从身旁女子身上划过,定定的望着婢女的眼阴鸷:“这贱婢谋害家中主人,背后必定有同谋,带回东宫审问,并彻查府中上下。”
裴颂望着众人道:“此事不宜声张,太后年事已高,父皇身体也不好,不宜让他们知晓,待本宫查明真相亲自禀明。”
“是!”
裴颂走出去,众人俯首送太子直至背影消失不见。随之赵燊中的尸体被抬了出去,他们出去时府中上下被兵士团团围住,如一个铁桶般。
而那个婢女被拖了下去,带回东宫。
她深知太子的雷霆手段,东宫的监牢更是出了名的可怕,光是刑具就有几十种,一般进去的若是不掉层皮也出不来。
桑碧坐上回东宫的马车,一路上安安静静。
她是高兴的,赵燊中死了,杀害她全家的仇人死了。太后也参与其中,就让她和皇帝斗个你死我活好了。
当年赵燊中找江湖杀手杀害了她一家,她现在没有一点头绪。
太子虽严明不让人声张,但赵燊中既是朝中大臣又是赵氏家主,此事很快便叫太后知道了,她叫人去东宫请太子进宫来。
太子被请入宫中,太后问询怎么回事,他则是将此事娓娓道来。太后殿中的宫人都被赶了出去,祖孙俩交谈着,具体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裴颂从太后这儿离开后便回了东宫。
小桉子来找桑碧说太子叫她,她有些不明所以却能感受到裴颂对她的态度大的逆转,裴颂将她带入监牢。
赵燊中的那名侍女被绑在十字架上,身上皮开肉绽,两人进来玄一正拿着通红的火烙贴在她的脸上,传来她凄惨的叫声。
桑碧忍不住后退一步却抵上男人的胸膛,她抬眼。
裴颂径直走去:“可招供了?”
玄一:“未曾招供。”
裴颂撩袍坐在带靠背的椅子上,坐在那气势很足乜斜一眼凄惨的女子,对着玄一言:“上了多少道刑具了?”
玄一:“十道了。”
裴颂:“去给她戴面具来,本宫倒要看看她能挺到几时!”
玄一转身去取面具来,是从火中烧的通红在水中浸下然后贴于人脸上,能听见滋啦滋啦皮肉烧焦的声音,然后不断的往鼻塞入东西,真的会活生生的憋死。
桑碧有些不忍心看见这一幕将头别了过去,刚上了面具那婢女便招供了,说自己下毒暗害家主,只因之前偷东西被抓住了怀恨在心,女子皮肤溃烂没有一块好地方。
桑碧腿软着跟着离开监牢,裴颂看她吓白了的小脸无甚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