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也好。”
程栩作为程家独子,所受的始终是最严谨的贵族教育,他在外人面前温润知礼,举止得体,因此他不会在灵堂中大吵大闹。
但他骨子里却又是寒凉的,对待他不爱的人如秋风扫落叶。
他推开灵堂门走出去的瞬间,苏慎玉看见他的步伐踉跄了一下。
孟莨的性格则全然相反,少时作为私生子的经历让他敏感、善妒、易怒,习惯于朝着所有人宣泄他的不满和情绪。
这世上有些人淋过雨,便想为他人撑把伞;但孟莨则想把他人的伞也撕烂。
孟莨掀开了苏慎玉的棺材盖,借着长明灯的火光打量着苏慎玉青白的脸,他的声音像是结了冰:
“不肯醒过来吗?也对,你害怕我。但我对你那样,不都是你欠我的债吗?凭什么你们有权有势的时候,就可以高高在上,不顾别人的心意?苏慎玉,你以为死亡就可以逃离吗?你等着,我生生世世都会纠缠你的!”
孟莨重重地扣上棺材盖,也离开了。
无人能看见的苏慎玉松了一口气,这下,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不对!
“啪啪啪。”
沉稳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那个道士还没走!
苏慎玉警惕地看着那道身影走到棺木前,然后他摘下了始终扣在头上的兜帽,一张熟悉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是陆饮光!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慎玉感觉到无限的荒诞,没有任意一种原因能够合理解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假冒成孟莨和程栩找来的让他起死回生的道士!
陆饮光垂眸望着棺木中苏慎玉的脸,桃花眼中有几分伤感,他甚至伸手抚上了尸体的脸。
尸体自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但他身后的苏慎玉则恶心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饮光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深情道:“慎玉,这辈子我们有缘无分,希望如果有来生,我还能遇见你,而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苏慎玉心道,如果有来生,我只想回到家族还未落败时,狠狠地报复你们!
.
刺耳的蝉鸣响彻教室,满头白发的教授正奋力地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有的学生在呼呼大睡,有的学生在摆弄手机。
苏慎玉陡然睁开了双眼。
他只觉得结束了一场漫长的春秋大梦,全身都沁出了一层汗液,在空调送出的冷风下甚至打了个寒颤。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此时是今夕何夕。
窃窃私语从邻座传来。
“诶,你看热搜了没?”
“什么热搜?”
“海城豪门苏家经营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好像是几千万的债务还不上了,现在股价大跌,搞不好会破产呢。”
苏慎玉打了个激灵,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一寸寸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邻座的女同学,然后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
“啊?你干什么?”
苏慎玉没理她,他一目十行地阅读起了手机上的报道。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
对,就是这一天!
在他二十一岁这年,家里的公司资不抵债,舆论哗然,等他回到家的时候,一向疼爱他的父亲已经跳楼自尽。
从这日开始,命运就向他露出了阴暗可怖的笑脸,往后的一切背叛、痛苦、别离都如同一往无前的长河,他被按压浸泡在黑色黏稠的河水中,无力挣脱,无法逃离。
苏慎玉一个激灵站起来,连书包都不顾,直接从教室后面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