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慎玉有生以来从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夏日的午后阳光毒辣,一丝凉风也不见,但他在心中强迫自己冷静。
他为什么回到了家里刚出事那天?
如果记忆中的一切并非一场梦的话,那么,难不成他重生了?
从海城大学到他家的距离步行大概需要半小时。
这是苏慎玉的父母特意为了儿子上学方便才购入的别墅,每天中午和晚上,苏慎玉都可以回家去住,吃陈妈精心烧制的饭菜。
同寝室的舍友曾经满眼羡慕地试探道:“慎玉,你家里究竟是什么背景,我一查房价,嚯,咱们学校附近房价打底十万一平,还是老破小,慎玉你居然可以天天回家去住……”
苏慎玉瞥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你猜?”
他总是这样,面对不感兴趣的人,连一个笑模样也不愿意赏。
舍友也不生气,虽然唇边的笑意添上了一分勉强:“我们都知道你家里肯定不一般,每次你一穿过篮球场,甭管男的女的,眼珠子都黏在了你身上,拽都拽不下来……”
苏慎玉只是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淡淡道:“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我的性格,我这个人,又娇气又爱作。”
舍友赞同道:“是啊,什么样的家庭,能精心娇养出你这样的容貌和性子。”
这话中有一股子酸溜溜的讽刺,但苏慎玉完全没听出来。
苏慎玉抬起头,忽地绽放出了一个笑来,他笑眼弯弯,近乎完美的容貌摄人心神:“不过呢,我相信,就算他们深入了解我,他们也会喜欢我,毕竟每个人都会喜欢我。”
短短十分钟之后,苏慎玉站在了别墅楼下。
前世,他是在午休时间才得到消息回到家中的,别墅下停了好几辆警车,闪动着红蓝相间的光。
他刚要不管不顾往里冲,就被一个警察拦下了:“你要干什么?”
苏慎玉眼中闪着水光,不故作姿态,却已经足够惹人怜惜:“哥哥,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警察眼中闪过一分了然,他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叫住了不远处的一位女警。
女警给了苏慎玉一个具有安慰意味的拥抱,眼中有苏慎玉看不懂的怜惜和同情,她低声说:“苏氏集团欠了巨额债务,你父亲作为担保人,家里的财产也要抵押拍卖。这栋房子已经被法院查封了。”
“那我爸爸呢?他是不是还在里面?他……”
这时,苏慎玉的余光扫到了别墅侧的一张白布。
白布下面鼓鼓囊囊的,像是一个人的形状,周围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
“那是什么?”
“你别过去!苏慎玉!你别过去——”
苏慎玉脑子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跌跌撞撞地向着白布走去。
女警匆忙来拦他但是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慎玉一把揭开了几乎浸在血水里的白布。
下一秒,苏慎玉目眦欲裂,猝然尖叫了一声,然后重重向后摔倒在地。
他如玫瑰花般绚烂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从那一刻开始正式宣告终结了。
……
此时此刻,别墅旁边没有那张浸满血的白布,大门处也没有法院的封条,事实上,家里别墅的大门紧闭,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苏慎玉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别墅大门走去,他要推开大门,就像是惊扰一场久别的梦。
然而,就在他的手刚刚触及大门把手的一瞬间,他的口鼻被人从后面捂住了。
那人还在强行拽着他远离那扇门。
苏慎玉不停地挣扎着,他的双足在地上不住地划着,扬起了一层沙土。
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顿住了。
因为,他清楚听见挟住他的那人低声在他耳边说:“是我啊,少爷。”
苏慎玉愣了一下:“陈妈?”
陈妈是苏家的佣人,向来宠爱苏慎玉,尽其所能满足着苏慎玉的喜好,包括且不限于葱姜蒜不吃,动物下三水不吃,肉只吃最嫩,菜只吃叶尖,鱼只吃鱼肚。
妈妈曾经开玩笑道:“陈妈你再这么惯着他,他这么挑剔,以后该没人要啦!”
陈妈则笑道:“少爷这么美好的人儿,怎么会没人要?”
陈妈在苏慎玉耳旁低声说:“少爷,你不能进去,里面都是黑衣人,他们把我赶了出来,先生已经被他们扣住了,你如果再进去的话,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
苏慎玉眼中却陡然闪起亮光,就像是一缕火焰:“爸爸还在里面?”
“是的,先生在他们手里……”
“陈妈,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里面的黑衣人是谁的人,大概有多少人?”
见到苏慎玉神色丝毫不慌乱,无比认真地看着她,陈妈愣了一下。
记忆中的小少爷自小被娇惯长大,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她何曾见过他这番沉稳冷静的样子?
但在这样的目光下,陈妈心头的疑虑完全被堵了回去,不知不觉间就开始回答苏慎玉的问题:“大门里就守着两个,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还有一个,还有两个人守在后门。他们的身份……”陈妈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看见了程少的助理。”
程栩?
父亲身死这件事难不成还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