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有感觉到异常吗?”
“没有。”
赫延放下掐何牧脖子的手,抓了抓自己血红的耳朵。
“有,你喜欢放右边,它很硬,你是不是生病了……”
“嘘,别说话了,我没病。”何牧冷漠且温柔地凶了一句,解开浴巾裹住赫延抱到怀里,“不许碰别的男人,谁都不能碰,知道了!”
“奥。”赫延别扭地看着他的脸,“我和我哥谈恋爱,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不能碰谁。”
“……”何牧他妈无语了,谈迟每天忙啥呢,自己男朋友都不管不顾,这样也好,赫延就容易被他拐跑了,“除了我和你爸,哪一个肤色和种族的男人你都不能碰。”
“小朋友呢?”
“不可以。”
“我哥哥呢?谈迟?”
“更不可以。”
“还有齐清晨?”
“更更不可以。”
“还有我爷爷、我太爷爷!”
“也不可以!你还有太爷爷?我也有太爷爷,他还活着呢!你太爷爷死了吗?”
“滚!你才死了!”
“……”
赫延说到底正儿八经第一次谈恋爱,不能说容易受人影响,也能说容易参考一下别人的建议。
谈迟教他做自己,不要变成恋爱脑,而何牧这个恋爱脑霸道得无理取闹,让他感受到自己深深被爱着。可是谁又能知道谈迟看见赫延和别人站一块的时候有多吃醋?毕竟他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以至于赫延本来就跟他在一起屈指可数的时间里,无法全部了解他。
架不住何牧站着强势压倒下来亲他,赫延往后躲着脸,手还在何牧腰间搭着,他灵机一动趴到他肩上,没让他亲到。
何牧的胸膛没有鞭痕的地方光滑温暖,赫延稍微压了一点,感觉十分舒适。
“你爸也不能碰。”何牧没亲到人,抬着脖子生了一下气,宠着笑了笑改口又说。
“只能碰你呗?可我是一个正常人。”赫延眼睛眯上。
何牧严丝合缝紧紧抱住,让赫延跌进胸前的温暖小窝里:“对,你谈恋爱的时候不能碰别的男人,绝不能碰,因为你非常漂亮,他们容易喜欢上你,跟你再一说话,动心追你,你会开心吗?”
“不,谈迟一定会不开心,他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这就对了,宝宝真乖。”何牧唇畔擦过赫延耳廓,趁机蜻蜓点水亲了亲,赫延被何牧腰带下那根玩意儿狠狠硌着。
这种被人哄着骗着又教着怎么去爱人的感觉太奇妙,何牧不像戴着一张面具表演的,好像他全心全意爱人的样子就是如此,一间小屋,四季烟火,油盐酱醋茶,平淡幸福。或许,一个处在抑郁症边缘徘徊的人和一个正常人在一起更合适。
何牧可以拉赫延出深渊,见光明,而谈迟……谈迟本身就处无尽无底的深渊,赫延纵深跳进去,很难把他哥拯救了再把他们两个人拉上去。
怎么办?找谁拉一下?
得找个靠谱的人。
太阳代表齐清晨,齐清晨那个傻逼组织校园活动还行,让他去救人,还是两个,他根本靠不住啊。
只能是——
是陪伴他的何牧,牧师兄大男子主义,责任感强,还能提供安全感,一向靠谱。
是星星。
星星不是意外,不是故意打乱赫延的计划和节奏。
星星一闪一闪地在局里,而且何牧可能不知道自己上道了,因为他是一个恋爱脑,看不见全局,只能看见赫延。
对了,正解,星星已经入局。
而且以赫延身边的人际关系来看,何牧跟赫延是朋友很亲密,应该是圆盘边上一个定点,如果赫延和谈迟在中间,何牧向外发散,有一条线必直接通向他俩。
那么何牧周围的点是谁?应该也是帮助的朋友,是黎川、付嘉、齐清晨、宋辞也,还有吗?都包括谁?他们有什么作用?
如果把谈迟仇人放在西南角,那这些人有周鹏、杨健、裴方已知三位,还有假公济私的上级,也就是公安局长,姓周的老丈人。
其他方向呢?这个局里面怎么布置的?
除了报仇雪恨,谈迟还想要什么?
钱,财富吗?
有,大概有。
劳斯莱斯幻影已经出现了,有钱人是云危,可是从云危那里获取一辆车或者要一千万不如直接朝枕边人赫延要,更快更容易,赫延管着他的钱呢。云危只不过是一个学生,再有钱能有到哪里去?所以也可能是云危背靠的云家。
……
想得赫延头疼。
是这样的吗?
如果以上猜测是真的。
就怕是真的。
要是谈迟作为一个执局人,他图什么呢?图和云危义结金兰,图他们之间的人情往来,图跟云家做生意?
赫延彻底依靠住何牧充满安全感的肩膀,放松自己,他的焦虑和抑郁情绪好像躯体化了,腰酸膝疼,头也疼,哪个地方都疼,何牧还能活着陪他成为他能撑下去保护世界的一个理由。
看着赫延困了,何牧捏了捏他的后颈,心疼坏了,抱起受伤的宝宝小心地往床上放,顺便穿好自己衣服。
赫延眼皮有些沉,闭上了就睁不开:“不行,我不能睡。”
还得回人民医院。
“睡吧,放心睡,别害怕了,我有我的决定,结婚当天我和你再那个那个。”何牧揉了揉他的眼皮,虎口还在他纤瘦的脖子上比了一下。
赫延努力睁开眼皮,何牧拇指盖儿差点戳他眼珠子里去。
“神经。”赫延手臂捂住被拇指肚摁了一下的眼睛,拿开的时候红着眼睛见何牧又伸过来一只右手,不耐烦透了,直接拍开。
“我想为你检查一下,看看伤得怎么样。”
“没事。”
“我看看。”
“没事。”
“没事就是有事,有事就是很严重的事,很严重的事就是受伤不行了,让我看看,听话,宝宝乖乖,咩咩。”
赫延忍不住差点笑了,朝何牧肚子暴踹一脚。
何牧害怕挨打,快速滚到床头,跪在枕头上骂一句自己拇指:“……艹!”
“说了我没事,单挑你十个不成问题,你刚做了什么?想掐死我?谋财还是害命?我哪做错了?你告诉我。”赫延眼睛没有出血,揉过去那阵儿不适感,应该无大碍。
何牧尴尬地笑不出来了:“……”
“没有。”何牧笑了一点,摁住自己腰带,“我是你未来的老公,现在是你男朋友,怎么会要你命。睡觉,你不听话,我马上和你那个那个,早就准备好了。”
“滚蛋。第一,你不是,第二,你也不是,第三,你是我最具有危险成分的室友,强·暴未遂、下药、猥·亵这些脏事你都干过,我一件一件记得非常清晰,事态严重,永远不会原谅你。你准备的东西放哪里了?交出来。”
赫延撑着被单慢慢坐起来,两只手抓住被子利索地抖了抖,何牧挪到床头先跪后蹲着,慢慢往旁边挪,赫延什么东西也没有抖出来,反而感觉自己位置被人抢占了挤得慌。
“这件衣服太硬。”何牧扯起赫延的外套一角,也是他自己的衣服。
穿这玩意儿睡觉肯定没有穿睡衣舒服,于是他往赫延脖子里一伸,打算把拉链拉下来,为他换衣服。
赫延外套里边没有衣服穿,攥住何牧拳头挡着脖子,好心说:“逮住了,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辩解无效。”
“……”
“那还给个辩解机会干什么。”
何牧往前进攻一点儿,拉开了脖子那一段,赫延捂得太严了,手还在那死守,再往下拉就拉不动了。
“我想帮你脱衣服。”
“你想趁机猥·亵我?脱衣服跟我商量了吗?滚。”赫延一拳砸到何牧锁骨上,商量了也不让他脱。
何牧嚎了一嗓还能跪着没倒下,赫延又捡起一个枕头飞镖扔过去。
一只白色的大型高兴哈士奇和一只黑色的沮丧小尾寒羊达成了默契的短暂沉默。
哈士奇吓得腿抖完,太高兴了,悄悄挪到绵羊身边又舔又蹭,都快把本来没有占多大地方的绵羊崽崽挤下床了。
赫延沾了一脸干净的口水,伸袖子擦擦,何牧粗壮有力的腿勾缠住他腰,极其轻松地往中间挪了挪。
他故意高高翘起长腿的瞬间,侧面裤子不经意掉出一坨鼓圆的东西,赫延看了一眼,喉咙干涩,拳头紧握,稍微被他碰了一下。
挪过去之后,就由平躺变成趴躺。
何牧侧着身,一条沉腿快把乖巧的赫延掩埋了。不过狗狗没有意识到底下人喘不过气来的挣扎,托着侧脸,保持笑容勾引他:“商量了啊,我跟你讲了这件外套太硬,不适合穿它睡觉,把宝宝皮肤磨破了我会打我自己,还有啊,你手臂烧伤了一个那么长的窟窿,最好什么都不穿,就应该光溜溜躺几天等你彻底好了再做其他事情。”
“别闹我,腿放下,让我安心睡一会儿。还有啊,你笑得真的好恶心。”赫延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何牧纳闷儿地撤回腿,趴到赫延背上方抵了抵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好了,赫延腿脚到腰背到脑袋彻底被何牧掩埋。
周围的空气更密集,呼吸更窒息了。
“你发烧了,身上很烫。”何牧抵完额头,感觉赫延脸都是烫的。
“没有。”赫延几乎没了声,浑身酸痛,疲惫的感觉让他整个身体都很沉,像被一块泰山巨石压在腰上。
“声音怎么这么小?我听不见。”何牧瞪着眼睛,心情着急,看见他通红的眼角默默地滴下了断线泪珠。
我……我怎么招你惹你了?
何牧一头雾水,吻干赫延眼角流下的泪。
赫延没跟何牧说自己真的被谈迟骗了,如果说之前谈迟留下的一句话和一墙电影海报赫延只感受到被戏耍的气愤和无奈,那么这一会儿赫延感受到的是绝望和悲痛,倘若他的猜测一步步得到证实,以坏的结果看,似乎看见了天崩地裂、难以善终的结局。
何牧亲完脸后看着赫延眼红鼻子红,内心深处五味杂陈,疼惜的同时又过于开心,要是可怜的小宝宝再哭出声就更好玩了。
抱着也挺好,赫延的腰握起来特别细,屁股捏起来又软又弹,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这么一个仙品就是何牧自己一个人的。
他的情动战胜了劣根性,只要赫延不惹他生气,他就做个人,放弃当畜生。
何牧趴在赫延背上抱住他,把亲生母亲绝不会带给自己的陪伴统统给了赫延。
-
赫延睡了二十分钟,还罕见做了一个白日梦,他梦见的不是生离死别的结局,也不是谈迟,是他和归颂年。
幼时的记忆于赫延来讲太模糊了,梦里的白衣小男孩连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
很荒谬和遗憾,爱人还在,爱人小时候已经消失于世间。
他消散于茫茫雪夜还是月饼香甜,无人记得。
赫延下定决心要把他记住,哪怕胸腔里长出又长又硬的一根刺。
他靠在床头开始梳理谈迟的人际关系脉络和假设谈迟要布的一场局,期间冻着一张脸。
因为很生气。
他可以接受面对面的背叛,接受不了面对面的欺骗。
凭什么呢?凭什么谈迟不相信他呢?
何牧拿了一块枕头垫到赫延屁股下面,又拿了一块枕头垫到赫延后腰和靠背中间,尽量让他感到舒服,他自己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兴致不高地问:“宝宝,你画的圆还是碗?还有哦,谈迟的家庭关系为什么没有?他虽然爸妈去世了,但是父母不配拥有名字吗?相反,他的社会关系你怎么画了这么多分叉?你怎么填?这不公平。”
赫延揽住何牧的腰,往他左边脸颊凑近了一点,嘟起双唇毫无感情地亲了一口。
“你先出去玩儿会,我现在需要忙一下。”
何牧呼吸安静,心脏里扔了根火柴,噼里啪啦往上燃烧。
怎么鬼使神差像一个提线木偶穿上鞋跑出门了,他自己并不知道。
这个亲亲给他的感受怎么这么亲切熟悉?跟何牧小时候被何总抱着亲一口照相似的。
他把何总的头和脸换到赫延亲他的时候的肩膀上。
草……他这么大一个男人了还被何总摁着脸亲,太崩溃了。
赫延对他爹味儿太浓。
房间直通阳台上的两扇门,提线木偶走到其中一个门口终于反应过来了,又转过身往床边看。
“我凭什么出去?你凭什么把我赶出去?”
“凭这间卧室是我订的,花了我的钱。”
何牧抬起右腿,踮起一只脚尖轻轻地往床边挪。
赫延撅断一根碳素笔:“想被我打出去?”
隔着空气都能感觉赫延周身寒冰,他能飞出万只寒剑似的“嗖嗖嗖”往何牧脸上扎。
何牧被老大扎出去了,搓着被他主动亲过的脸感觉幸福四溢。不过赫延怎么这么生气呢?生气也不发出火来,全部憋在心里多难受。
他敢肯定,赫延现在情绪不好,采取了最简单且没有伤害的办法才把他赶走,把开心赠予别人,把痛苦留给自己,这是赫延作为一个心灵纯净又自然质朴的强者,留给世人的日常善意。
民宿后院里。
云危端着咖啡坐在椅子上望向二楼,戴着窃听耳机,听见了类似于写字笔的沙沙声,没察觉到里面两个人做那个的动静。
摘掉耳机,只听见风动,草动,旁边一棵雪松的叶子动。
还有他隔着空气对赫延的怦怦心动。
阳台上两个门都敞开着,谁叫一声喊一声准能听见。
何牧在耳机里嚎过中气十足的两嗓,是被赫延揍的,不是那个时候发出的声音。
令他感到意外,赫延和何牧之间没有他想的那种关系,有关系是朋友和同学关系,比他表面看见的感情要深厚。何牧那只狗可能连肉都没有吃到过,竟然早上骗他说跟赫延做了。
无耻,卑鄙,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