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儿,吃饭不着急。”云危边吃边回头跟赫延说,“你看,就是那个笑得很假的服务生,给我拿的房卡。”
笑得很假的服务生上完最后一道菜,打算溜之大吉。
“何先生,这是您要的昨天下午的剩菜,现在都上齐了。”服务生把赫延点的早餐都上完了,没有人敢把昨天剩菜端来给何牧,领班询问缘由,得知菜是凉的,摸不清何少爷脾气,他们都不敢,于是领班撸了撸袖子,保持职业假笑亲自出马。
何牧夹了一颗肉丸,咬一口,面色不悦,放下筷子:“怎么是凉的?”
领班:“不好意思呢,何先生,我们按照规定是不能留客人吃剩菜的,所以我们的厨师无法为您提供加热服务的,这边建议您出门左拐,去超市买口电煮锅呢。”
何牧捡起筷子:“算了。”
赫延看他:“吃,吃不完不准走。”
何牧看了一眼桌上,满满当当的盘子:“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早餐赫延点了三份,还给何牧点了一份新的。
赫延把新的那份推过去一盘:“不多,这还有。”
何牧震惊:“啊?”
赫延和领班道声谢,昨天就是她提供了浮床。
再问她房卡的来龙去脉。
海景酒店规定不能透露客人隐私,但何牧那间别墅特殊,云危自称是何牧朋友,领班才把房卡给他。与此同时,谁不想看场好戏呢?
追究起来,两个人都心怀鬼胎。
“是不是你干的?你想不想在这儿继续干了?”何牧擦了擦嘴,肉丸子油腻腻的,贼难吃。
“不是我,是她。”领班飞速指向身后侧的服务生,夏依达。
夏依达睁了睁没睡醒的眼睛。
好大一口锅,从天而降。
何牧朝后看一眼,夏依达又变成闷不吭声的画眉鸟,今天更像没出息的鹌鹑,无奈说:“算了,下去吧!”
“算了,你也别吃剩菜,把今天早上的吃了吧!”赫延跟何牧说。
“说了要吃完的,说到做到。”何牧端起一大碗堆成山的剩米饭。
赫延心疼看他一眼:“别吃了。”
尴尬的沉默。
云危暖场:“要不我帮你吃?”
他说这话时,赫延已经用筷子夹那边菜帮何牧吃了。
云危也跟他俩吃起来。
何牧拍了一下赫延的筷子,又看了云危这个邪恶白兔一眼:“你俩加一块都没我能吃。”
赫延手一顿。
云危也看着何牧。
张开一个血盆大口,何牧扒拉了好几口米饭到嘴里。
敞开肚子吃。
大口吃。
对面食量惊人,赫延和云危互看一眼,都一脸茫然地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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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最后三个人举杯共饮一杯果蔬汁,过路朋友差不多就交上了。
赫延和云危一起聊着天出了餐厅,何牧回房间洗漱,再收拾一下东西。赫延身体休息好了,要回松山,拦是肯定拦不住了,只能陪他一起回去。
夏依达来打扫别墅,这房子没人住的时候要定期打理,有人住的时候更要每天打扫。见浴室里何牧摁住洗手台吐得厉害,关切询问。
何牧用纸巾擦了擦嘴,看一眼地上为地板做保养的夏依达,说:“没事。”
拖着地板的夏依达嘀咕,心说吐成这样了还说没事,真能装。
何牧没必要跟夏依达解释,他在跟赫延的感情中本来就不是平等的,可能谈迟站在赫延面前赫延就会爱他,而何牧需要拼尽全力,还不能耍什么坏心眼儿。
见夏依达拖地板跟绣花似的磨蹭,何牧想洗个澡都没机会。
他看她一眼憋着气的臭脸,说:“不开心就别在这里待着了,工作想换就换,只是一份谋生手段而已,生活才是目的。”
夏依达不乐意了,放下拖布,熟练地泡了一桶香菜面,坐在洗手台上端着吃:“谁说的,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包吃包住,七险一金,每天还能看海。我要谢谢何总呢!当然也要谢谢何少爷你帮忙。”
何牧:“……”
在浴室吃泡面,为别墅的无尘环境打了一个好广告,小丫头可以跟何总要宣传费了。
“少骗我,叫我何牧就可以了,我不是少爷,那俩是。”
“打算在这扫几十年地?结婚了吗?”
夏依达:“没有,我不婚主义,而导致我不婚主义的直接原因就是贫穷。恋爱可以不谈,婚可以不结,我想存够一百万,然后去旅游。
何牧问她:“现在存多少了?
夏依达:“十万多一点。”
何牧:“你下辈子去吧!”
夏依达脑袋一晃,机灵的小眼神想到什么:“要不然我去抱一条金大腿?我长得也可以,才华也可以,脾气也可以,酒量也可以,你觉得这个想法可以吗?
何牧照着镜子,理理头发:“想法很危险。”
男人身形高大,英俊挺拔,宽背,窄腰,圆润的屁股,修长的双腿,简直是美色一枝花。
夏依达觉得如果抱金大腿,应该把年轻体健、肤白貌美列为条件标准,老男人就算了。
何牧转头看一眼,夏依达眨巴了两下眼睛,抽搐做作。
“想抱我?”
“嗯呢,就抱一下。”
“就抱一下?”
“嗯呢,抱一下。”
“二维码出示一下。”
夏依达乐颠颠掏出手机:“谢谢爸爸。”
转完钱,何牧问她:“现在可以圆润的离开了吗?”
夏依达:“……”
她本来想等何牧离开,在里面边泡澡边吃泡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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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延抱着双臂,倚在哈弗大狗车前等何牧,看了眼腕表,等了有十分钟。云危想让赫延坐自己的幻影,带他去滨海新区逛逛风景,赫延摆手拒绝。
又过了五分钟,何牧才顶风跑过来,一路芳香。
跟何牧相比,赫延就是一条不修边幅的粗糙好汉。
他不需要修饰,如白露,如清莲,如雪松,路人见之,思之难忘。
摸了摸下巴,青胡茬好像长出来了,这几天过于焦虑和疲惫,形象管理没跟上,何牧亲他的时候也不嫌扎。
何牧跑到赫延面前,乌黑的头发没吹干,向后耙梳着,一路颠过来额头两边又掉了两缕,从饱满无暇的额头到略微弯的标准黑眉,压迫感强大的同时给人一种温柔亲近。
他揉揉他脑袋:“你的脚发育得太小,三岁之前学走路是不是特困难?”
赫延短暂沉默后,点头:“嗯。”
何牧单手把他抱起来。
赫延被何牧安全托举,俯视着他,会心笑了。
海中央有条宽阔的天然鹅卵石神路,随着潮汐涨落时隐时现,把滨海岸和青山岛连接在一起,天气严寒,冷风呼啸,路上几近无人。何牧将赫延送上车,跑去中间路段。
走海上青山,山上有庙阁。
赫延背对美丽壮阔景观,不感兴趣,指尖敲着膝盖数时间。
过了二十分钟,何牧才跑回来。
车里,何牧摊开右手,掌心放有两只贝壳,他笑如清风徐来,幽沉的黑瞳仁亮晶晶的,本来想下车去找人的赫延系上安全带,目光瞥到他鼻梁右侧的朱砂痣,又立即坐回去。
赫延看向何牧发红的手和打湿的袖子,问:“你跑这么远,就捡了两只贝壳?海水洗干净的?”
何牧:“不能白来一趟,留点念想。”
赫延抓过凉凉的白色贝壳,想象海水有多冷:“怎么白来了?饭也吃了,架也打了,朋友也交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何牧发动车子,转动方向盘:“你笑得太少了,也没说几句话,也没有答应当我男朋友,就是白来了。”
赫延勾了勾唇。
天与海,云与山,相接相触。
何牧看着他,用眼睛吻他。
如此一来,这片海在赫延记忆里留下了匆匆一笔。
见赫延又笑了,耳根也红了,何牧想吻他精致鲜红的唇。
三声鸣笛哔哔哔坏了好事。
何牧收回看赫延的视线,满脸阴云密布。
云危的车从前方绕到后方,再绕到侧方,赫延坐的副驾右边。
虽然是车在动,但是赫延明显感觉到车主人包围审视和探究的目光,这让他心理很不舒服。
云危掏出来一杯热茶饮,从车窗递过去,胳膊未伸直,就见赫延拿出一瓶牛奶仰头喝下,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看自己一眼。
“……”
我他妈。
赫延冷下脸,合上车窗,跟何牧说:“走。”
何牧一脚油门踩下去,很快上了滨海大道。
笑喷了。
笑得肚子疼。
“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你会喜欢上他了。”
赫延抱着双臂,眯眼。
“桃花太多,烦。不过,我觉得你俩更般配。”
何牧:“般配个屁,你拿他当朋友了,我可没有。”
赫延:“我也没有。这个人藏得太深了,再观察两天,没准儿是个大尾巴狼。”
云危拍了一下车里的小白脑袋,加大马力跟上去。
何牧不相信十多万的车跑不过一千多万的,跟赫延说:“坐好,我要飞了。”
赫延睁开眼睛,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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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大道上,哈弗大狗行驶在幻影前方,中间还隔了八辆车,赫延和何牧都咧着白牙。
何牧从后视镜看一眼,后面有点堵车,云危没个三五分钟追不上来。
第一次见赫延笑得这么开怀,挺迷幻的,何牧疑惑:“你笑什么笑?笑我?”
“路上风景好,来的时候没看到。”赫延掐了掐肋骨,伸了伸懒腰,觉得坐车上不舒服,特想下车跑着回去,一边跑一边看风景。
前面红灯亮了,何牧停下车,一把捏住赫延的肋骨,按摩。
“是不是累了?”他问。
“嗯。”赫延感觉骨头和皮肉松了一下,好舒服,“你车里太香了。”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就躺着。”何牧帮他调试座位。
“躺着看不见风景。”赫延说。
“要不我租个敞篷车。”何牧拿手机,在软件上找联系人,“可是那种车被风吹得脸疼。”
“不用,这车能躺着就挺好,我不看了,什么都不想看了。”赫延说,抱着脑袋躺平,看着何牧后脑勺,感觉十分美妙和放松。
风景真没有何牧好看。
想抱一抱他。
何牧伸过去右手,悬在半空。
赫延伸出左手,手腕贴着他掌心蹭了一下,以为他要什么东西,不方便拿:“想要什么?”
何牧抓住他手腕,很紧:“没事,就拉一下。”
赫延躲开,差点没拍他一巴掌。
“牛牛,过来,让爹地抱一下。”赫延张开双臂。
何牧看见有一对洁净如雪,边缘镶着金黄花纹,犹如天边日光的小翅膀从赫延背后长出来,解开安全带猛地扎过去,心脏瞬间炸成一堆烟花。
“爸爸呀,我亲爱的爸爸,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草。”赫延差点被何牧撞出血,在他右颈上拍了几巴掌,“起来,起来,压死我了,你好沉。”
何牧抱着赫延撒了会娇。
后方,一辆救护车鸣笛疾驰而来,两边车辆司机纷纷主动避让,腾出一条生死通道。
救护车闯红灯行驶离去,没过多久,绿灯亮起,交通恢复正常,刚刚排队停车的司机也缓缓启动车子。
何牧拇指弹起瓶盖,咕咚咚灌完一瓶矿泉水,刚打方向盘,就见一辆劳斯莱斯嗖一下从车侧滑过去。他以为是云危的劳斯莱斯幻影,看清车的颜色和标牌,不是,是古思特。
草,他妈开这么快,超速了吧?
穿过红绿灯路口,古思特行驶在救护车前边,距离很快拉开五十米。
救护车跟飙车似的,追它。
何牧想追古思特,满足一下男人胜负欲,后面开幻影的车技水平一般。
还就不信了,哈弗大狗干不过劳斯莱斯?
但他不是莽撞的人,赫延坐这儿,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