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菜时间，赫延翻了翻资料。

服务员将馄炖端过来放下，赫延收了资料道谢。他提了一只醋壶，朝碗里倒了两下，想起来，谈迟是喜欢是醋的。

正吃着，脖子上被迫系了一条深蓝色羊绒围巾，缠了三圈，面料柔软，还有点丝滑。

对面坐下一个人。

赫延捏着勺的手停在半空：“吃饭戴什么围巾？你有病吧？”

何牧路上新买的，温笑说：“试试长度，正好。”

赫延出门穿了一身黑，只有鞋面是白，深蓝色围巾与衣服挺搭配。

看起来是用心挑的一件。

赫延摘下围巾，叠了两下，放桌上。

何牧跟赫延点了一份一样馅的馄饨，老板是个气球肚，端着一只海碗亲自端到残疾人桌上，店里顾客跟这儿老板熟，埋怨他我们怎么没有这待遇？

老板和善地摆摆手，回到柜台。

见食筐里还有一只烤包子，拿出来又朝残疾人桌上放去。

有顾客道：“这是店里的招牌，外卖点不到。”

老板严肃说：“谁说点不到，软件上下单就行，保准送去！”

有个年轻顾客说：“我有回就是没找到，联系客服重新上架的，还剩一个！你说我要还是不要？挑也没法挑。”

有外卖员上店取餐，脚底下踩了滑轮，说顾客还点了一只烤包子没放打包袋里面，老板心平气和又耳背地“啊”了一声，他不知道，手下服务员没跟他说。

“把钱退了吧！或者再送他一份其他的菜，不行的话明天再买，免费给他一盘。”老板处理顾客问题游刃有余，接着拿了一个打包盒，给外卖员盛了点饭菜。

“谢谢老板！又占您便宜了。”

“没事，今天做多了，扔了也是扔了！”

老板谈不上是一个大善人，但是不吝啬，为人处事和和气气，饭菜价格亲民，十块钱管饱，米饭不要钱。他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但是对于来这儿吃饭的底层务工者，他就是一个活菩萨。

何牧的碗型号不同，看起来是赫延的三倍，视觉上尤其滑稽。

他白衬衫纽扣开了两颗，头发凌乱，受到了闻栖侵犯，逃出来的。

如果是个女生或者他心理素质不够强大，此时应该哭泣或者闹自杀了。

他想报警，出门就想报警，但是赫延一定会护着。

赫延讶然：“你不跟闻栖在一块，这么快追上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何牧咬着牙强压怒火：“你竟然把我卖给别人？上次去南站你就抛弃我，你无时无刻不在躲着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赫延没看他：“你有什么感受？别跟着我。”

何牧的怒气值能把桌子掀了。

“上一次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查的小区监控。”

赫延能想到何牧打电话没有人接，气得拍方向盘的样子。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对等的。

何牧右臂撸着半截衣袖，皮肤上青筋根根分明，像忍耐怒火，赫延看他一眼，小手臂上还有一道醒目红痕，说：“我不想你跟着我冒险。”

何牧折断一双竹筷，“啪”一声拍桌上。

是挺危险。

他刚被闻栖推到床上，闻栖不让他走，钳制，嘶吼，他挣扎。两个男人打了一架，硬碰硬，拳拳到肉。

闻栖脑子里绷着一根弦，打架不要命，就像死里逃生那样。

何牧往前踹了一脚，又怕把他打死，最后只有挨打的份。

闻栖单身久了，见到何牧开春了一样，他原没想打架，是何牧离开的想法太强烈了，不得不用力气控制他。

他眼里何牧是一个狼狗弟弟，年龄差太多，而且没有谈恋爱想法，肢体接触间走火了，最后他哗啦泄在了内裤里。

何牧难以形容现在的感觉，想去洗澡，觉得恶心，觉得自己脏了。

赫延不知道何牧发这么大脾气的原因，起身离位帮他拿了一套餐具，然后揣着一包证据材料沉重地出了山里饭馆。

何牧手心摁了摁眉头。

王八蛋，他怎么朝赫延发脾气？怎么不再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赫延抛弃他走了。

何牧拿起围巾套在自己后脖上磨了两下，想上吊，虽然赫延戴了它不超过一分钟，但是上面沾上了他的气息和温度，也算安慰一下了。

正巧，一个饿死鬼男人坐在赫延的位置上扒饭，脸和脖子快埋进碗里了。

何牧的脸惨白，本来就不舒服，看着他更不舒服。

得亏他没吃赫延的半大碗馄饨，要不然何牧用筷子戳死他。

愤怒！何牧现在非常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