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不能确定他杀了人,希望他的家属不要过于哀伤,我们会为守法公民作主的。”
何牧:“好的,谢谢警察叔叔。”
熄了手机,何牧拥抱住赫延,拍了拍后背:“别害怕,他没事,我帮你救他。”
这绝对是他没有任何欲念的一个安抚意味拥抱,只为在赫延心里获得一点好感。
等把谈迟救出来,再慢慢获取赫延的好感,温水煮小绵羊。
煮熟了,找机会把他一口吃掉。
赫延被何牧身上的热气扑了一脸,那热气带了一丝乌木沉香味,像是一位旅客,在寺庙的佛像前点燃了一抹虔诚。
何牧那智商,去了只会添乱,赫延推开他,果断拒绝:“不用,我自己。”
回家前,赫延让何牧把自己带来的一锅粥加热喝了,再把锅洗刷出来,至少三遍。何牧面前摆了一锅粥,那锅非常眼熟,问:“凭什么我吃剩的?你吃新的?”
粥是何牧昨晚做得那锅白粥,赫延一口没喝,早上来前把那碗盛出来的已经放凉的粥倒回去了。
赫延说:“为了不浪费粮食,我们家没有狗。”
吃过一块牛排了,再吃何牧熬的粥,有点受了他的情意,他得划清界线。
何牧抱着锅喝了一肚子凉粥,打了一个嗝,问赫延:“还用舔干净吗?”
赫延嫌他恶心:“不用。”
何牧:“我洗完了再舔?”
赫延胸口莫名有些痛:“不用,洗完了就把锅盖上。”
何牧端着锅去厨房,接点温水倒上洗洁精洗刷,三分钟之后拎着一只一尘不染的锅回来,一滴水珠都没有,赫延接过来锅回家,何牧拦不住,迅速锁门跟上去。
行至楼下,两侧有白雪覆盖的绿植,行人稀少,赫延的眼睛被突然何牧盖住,紧接着脚下一转,朝相反方向走去。
何牧撒谎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个门我没去过,你陪我去找找。”
赫延被挡了视线,脚步稍慢:“你自己去,我要回家。”
何牧说:“这不往门口走呢嘛!哪个门都能出去。”
话虽如此,但也有远近。
赫延停下脚步,推开何牧手腕,视线微微一斜,探究着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何牧一怔:“……”
太聪明了就不好骗。
何牧看见了一个暴露癖,站在公园里一块石头旁边,对着纯洁无暇的雪花硬。
赫延想回头看一眼高档小区的“淫贼”,被何牧转过脑袋,拽着胳膊走。
“你比他还变态!看什么看!走走走!我打电话举报他!”
赫延:“就看一眼,长什么样你看清楚了吗?”
何牧:“看清楚了,穿着黑羽绒服,身材偏瘦,身高大概一米八。”
赫延见何牧没戴镜框,问他:“你戴隐形眼镜了吗?”
何牧撒谎道:“戴了,我看得很清楚,男的,大概六十多岁,是个老大爷!”
赫延认为何牧看得样貌太少,脸部细节没描绘,不容易抓获,还是应该亲自看看,于是又转过头去。
何牧兀地站到赫延面前,挡住赫延的视线,握住他的韧腰,身体一转。
“你要想看,我马上原地脱给你看。”
“谁稀罕看你的!”
何牧有点恼怒,鼻尖靠了过来,唇边带着一股樱桃的酸甜味,可能是因为风刮得大,那清香、自然的樱桃味全部飘进赫延的鼻腔。
赫延匆忙偏开唇,躲开樱桃味,低声啐了一句疯子。何牧只是不想让赫延看那个暴露癖,这么高档的小区到处是摄像头,那人是有多忍不住?不回家弄。
赫延往后退两步,身体挣脱出来,径直朝另一个大门方向走。
两侧脸颊飞速升温,片刻之间红了。
赫延抓了一把地上的雪,搓成雪球,扔掉,冰着手往脸上贴了贴。
何牧掏出手机,赶紧向物业打了一个电话,一边打,一边抬头看着前方那道清瘦的背影,生怕他没了。
一个晃神,赫延就消失不见了。
挂了电话,何牧跑着追上去。
-
赫延去超市买了除胶水,准备把家里墙上的电影海报撕下来。
他拍了几张原图照片。
开始聚精会神撕了一张,发现海报后面有文字,是谈迟的手写字体。
书看到380页,快看完了,那杯清醒的普洱茶也快见底了。孙浩飞写的真烂,如此伟大的人怎么能用几个词语概括,有人说,这只不过是他宏伟拼图里缺失的一块,我认为那人说得有点道理,不过我不在乎这个,我喜欢实用的技术,叙事特点、视听语言,后来者有站在前辈肩膀上的特权,岂有不用之理?不用,太浪费……难过,到底了。
那张没有掌心大的牛皮纸面积太小,这段吐槽的文字语录没写完,主人硬生生把它憋进了肚子里。
赫延看着歪歪扭扭的小学生字体,强迫症快犯了。
赫延撕下来第二张,后面依然有文字,字体缩小了零点五倍。
九月十六日,天气好像是晴,老谈头过了百天,我该走了,看看其他国家的风景,俯视犄角旮旯的边缘人,哈,看够了,我就去死,死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皎洁的冷漠的满月之下。人们常说,倦鸟归林、鱼翔浅底、落叶归根,老谈头埋在了锦西,我却不知道自己尸骨应该葬往何处,小时候阿妈叫回家,阿妈不在,我便无家无归途。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半死不活,去死吧,所有人都去死,死了就没有思想,谎言,痛苦!可是,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对我好,我想在死亡之前救救他,留学申请取消了,我在锦西先不走了,等他搭理我,等他爱我。
赫延撕下来第三张海报,还是有文字。
我准备自杀了,就用这把刀子。回顾十八年来的点点滴滴,婴儿时期的事情记不清了,自有记忆以来,便是被阿妈锁在雇主家十多平米的地下室里,开了灯,也是黑夜,我的出生是一个意外或错误,连父亲照片都没有见过,不知姓名,不知籍贯,叹惜!我三岁问过一次,阿妈用星星骗我,我不相信,她哭了,后来再也没问过,感恩阿妈没有抛弃我,她是世上最好的女人……我活着没有重要的人,有人道,列车通往的黄泉站,月台占满了来迎人的已故者,这哪是悲剧,这是团圆,我去看看阿妈和爷爷。最后一个画面竟然是那个小朋友,一想起来,赫延穿了我的衣服还不认识我,明天吧,我跟他打声招呼,他理我,我就决定活两天再去死。
看完这两段随笔文字,赫延浅棕色的眸子被一层水汽遮住,生理性的眼泪掉了两滴,随手擦了擦。
他继续往下撕海报,生怕下一段又是生生死死,撕下来再没看。
只要谈迟现在是好的,以前的经历赫延就不管。
倘若谈迟亲自与他讲述,定不会希望他哭。
何牧端着一大碗水煮荷包蛋汤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赫延站在墙边,把碗平放到桌上,走过去喊他吃早餐。
赫延质问他:“谁让你用我们家的厨房?使我们家的碗?”
何牧观赏着墙上的海报,又看一眼赫延侧脸,听着声音暗哑干涩,感觉不太对,等赫延转过头看了自己一眼,阳光把他的眼眸照得清澈纯净,脸色白皙,没有找到一丝眼泪痕迹,才暂时放下心。
二百五十张牛皮纸海报,每一张贴得牢固,即使用除胶水,也难免会撕烂,有的留在墙上成了碎片。
何牧见赫延一个人撕着费劲,问:“要不要比赛一起撕?我们一人一半。”
赫延睨何牧一眼,嗤之以鼻,他比赛没有输过,还想跟他比赛?
想想也行,赫延答应下来,他撕了三张了,为保证比赛公平,让何牧先撕一会儿。
何牧撕下来三张:“好了,开始!”
赫延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到八点,说:“我再让你十分钟。”
何牧开心坏了,在这十分钟里,又撕了两张。
八点一到,赫延解下手表,刷刷撕下两张。
何牧一只手摁在墙上,看一眼旁边:“……艹,你那边好撕!我这边挨着太阳,胶水干的快!”
赫延撕下的那两块,提前上过除胶水,何牧说的有道理,这么比赛不公平。
考虑到何牧身高高了两厘米,赫延说:“那横向分,我撕下边,你撕上边。”
何牧说:“行。”
两个人撕起来慢悠悠的,却也利索。
何牧一开始就是想帮赫延撕海报,然而他发现有时候自己盖着赫延。从背影看,赫延身体被淹没得几乎看不到。
赫延还没发现,只是眸光微动,感觉何牧动作慢了。
何牧说:“每一张海报后面都有我爱你,谈迟写得时候你知道吗?”
赫延惭愧。
他的悲伤和痛苦驱使他撕得越来越快,这间公寓里还有多少秘密?他要全部找出。
“看来你没那么爱他,我有机会。”何牧的下巴往赫延后颈上贴了下,继续撕海报。
含有温热体温的皮肤相触,如海浪一般拍打触礁,阳光将人照得暖意融融,一具躯壳裹着另外一具躯壳,赤忱的爱意密不透风地给予最爱的少年。
赫延说:“挑拨离间你就滚。”
何牧的喉咙一瞬间卡住,心说我怎么挑拨了?
他张扬热烈的情绪肆意生长,昭彰势在必得的信心,轻嗤道:“你没那么爱谈迟,谈迟和我一样,他是跪着爱你的。”
“他打我那天,你以为他从医院出来的?他穿着西裤和蓝衬衫,走的时候宋辞也问他去哪儿,他说回公司。”
“你跟他在一块儿,他是一个瘸子,爸妈也给不了你,他去挣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