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温暖阳光犹如白色瀑布洒进医院露台。
昨夜剩下时间,谈迟未眠,情绪在本就膨胀的胸腔里堆积了很多,眨眼间又空白。赫延躺在谈迟的臂弯,一条腿搭在他腰上,安心睡到日上三竿,睁眼之时,谈迟盯着自己看,两个人四目相视。
赫延不尴尬也不惊讶,每天早上醒来谈迟都专注地看着自己,今早有点不一样,更多的是发呆。
见谈迟如此专注发呆,不知道正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谈判?
赫延睡得筋骨舒展,疲惫尽消,醒来还想再睡一觉,窝在被子里不愿起床。
谈迟侧卧,一只手撑着左边半张脸,冲他自然笑笑。
赫延揉了下眼睛,意识回笼间,如猎豹老虎猛狮般迅速敏捷狠狠地朝他左边脖子咬去。
谈迟这块肉无比温香,全身皆为无价之宝,他怎么现在才尝到?
赫延脸颊羞红,鼻子冒愤气,咬完又吻了那块皮肤。
谈迟痛叫一声:“啊——”
他摸着脖子皮肤陷下去的深深齿印,痛感霎时罩满全身,连带绷着的腿都痛了,差点儿掉出来一颗金豆子。
赫延得到稍微满足,神清气爽,问:“现在几点了?早餐吃什么?”
谈迟疼着腿,托托他下巴:“九点了,早餐吃了大碴粥和馅饼,我让护士给你留了两碗粥十个饼。”
赫延踹他一脚,嫌浪费粮食:“怎么还喝大碴粥?我不喝,滚蛋。”
谈迟屁股一阵痛,“蹭”一声赶紧坐起来,低头往床下认真找鞋:“你等我一会儿,医院对面有个巷子,早市人还没散,我给你去买。”
“不用了,我不饿。”赫延转头看他一眼。
谈迟捡起靴子,已经穿上了。
“不能不吃早饭,老人家吃饭是个重要的大事儿,跟我在医院受苦了。”谈迟说。
受苦真的谈不上,vip病房伙食非常不错,除了谈迟说得那两样,还有其他好几样,只不过大碴粥营养成分高,对恢复病情有好处,食谱安排得频率高了些。
谈迟每走一下,赫延心里就疼得慌,他哪能舍得让他去?
他扯住他后腰毛衣,厉声道:“哪都不许去,谁让你出医院?不许下床!你上厕所我抱你去!护士敲门过来了吗?一点动静没有,你吃了?当我好骗?”
谈迟站着穿外套,身材结实修长,被他吓了一跳。赫延没吃,他自己咋能吃独食?他一点吃饭心情都没有,只不过提前看了眼菜单。
赫延绷着下巴,抱着脑袋,说:“你的腿经不起这么折腾,买了我也不吃,不饿。”
谈迟穿着外套和鞋子躺回去,双脚架在床尾铁栏上,双腿搁在空气中又直又长,一张单人床占了左边和中间大半,两个人体型差更明显了。
他重新把赫延瘦薄轻小的身体搂进怀里,含有呵护和控制意味,像一只笨手笨脚的大狗,摸着热乎乎的软睡衣,趴在他耳朵边上,拍着马屁说:“老人家聪明,什么事儿都瞒不过。”
赫延置若罔闻,又闭眼休息了约莫十分钟,身体和他挨一块儿,跟撞了一堵墙似的。反正他的世界黑乎乎一片,看不透真实的他,索性不再管了。睁开眼睛之后,没再贪睡,下了床去卫浴间洗漱。
谈迟用软件叫了一名附属医院四周百米范围内的跑腿,转给他一笔钱,二十分钟后,小哥快把早市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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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赫延考完一门期末新闻系专业课,独自从人文楼出来。
走至图书馆北广场,一缕阳光从天空中斜射下来,照在前身衣服上暖洋洋的。
北风也大。
吹得后身衣服紧贴腰背,像有一股强劲力量推着走。
即使如此,赫延走得依然稳重,步伐坚定有力。
优越的身高比例和出挑的外貌气质,人群中特别容易捕捉。
赫延爬上图书馆三十六级台阶,潇洒优雅自在,游刃有余,大气儿不带喘。
图书馆建筑物获过鲁班奖,大气恢弘,雄伟漂亮,富有现代气息和学术氛围,上了台阶后,两边有长长的大理石走廊,赫延走到右边连廊上,把书包搁在白灰石台上,俯视了一眼下方的风景。
一片绿植。
前方是通往人文楼的马路,学生在上面行走。
没有宋辞也。
赫延戴上pods耳机学习,风吹得令人清醒又冻得令人难受。
少年神情严肃专注,身上自带沁凉的薄荷香,无疑使周身散发的气压更低。
半小时过去。
身后传来一句低沉浑厚的男声,腰身也被那人钳住。
他声音暗哑硬朗,带着雄性浑厚的磁性,贴着耳朵灌入,令人脸颊发烫:“你怎么不翻跟斗?”
何牧下巴埋进赫延肩膀上。
天空中炸了一波儿锦西市烟花厂的烟花。
赫延后颈皮肤被何牧的温热气息喷洒,立即脊椎一阵发麻,继而往上往下遍及全身。
他严肃冰冷的神情略微浮出一丝无奈,往后甩了甩胳膊,冷声道:“起来。”
畜生又发情了。
何牧双目微闭,欲望翻涌,胸膛温度骤然发烫,他嗅着赫延脖子里的薄荷香,擒握住他瘦腕,粗热气息擦过他薄红耳垂,轻声道:“让我抱一会儿。”
赫延烦不胜烦,使力挣开何牧的束缚,何牧连带着后退两步,眼前这个人武力值极高,浑身带刺,很难驾驭,尤其能激发一个男人的驯服感。
赫延心里烦透了:“滚开,告你性骚扰了。”
何牧步伐没敢往前:“你去告吧,我不怕。”
两个人正对着图书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
何牧昨晚在赫延走后被何总追着满院子打,气愤地彻夜未眠,再见到赫延没那么气愤了,更多的是高兴。
他的眼神明亮温柔,含着笑意。
“昨晚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就走了?”
“用得着跟你打?让开,别烦我。”
赫延把paid和笔记收拾好塞书包里。
何牧盯着他低头埋下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了一下包带,小心道:“你能不能看看我,别走那么快?我真的爱你,我会去找谈迟,和他公平竞争,我还会找齐清晨,让他离你远点,你别喜欢他们了!”
赫延掠他一眼,转身朝图书馆门口走,头也不回。
路过黑漆漆的落地玻璃,他面无表情地警告何牧:“你不仅构成了性骚扰,还差点儿构成了强·奸犯罪,前两回我没有告你,是看在我们同学情分上,这回你就等着。”
何牧紧跟在赫延后面,赫延步子迈得大,他自己落了一段距离。
“我知道!可我喜欢你,就是忍不住,我一天到晚洗凉水澡,洗得我发烧难受都疯了!我现在就发着烧呢!期末考试如果我考不过你,都赖你。”
“……”有病!还赖上了!
赫延踏进了图书馆。
何牧被赫延用门拍了一下,没伤到,他自己没带校园卡,卡在了刷卡处。
“你帮我刷一下。”
赫延:“……”
不刷。
赫延直往前方再一个门踏入,预约了一个私人包间自习室,关上门,把外界信号屏蔽。
十分钟后,何牧敲门跟过来,斜倚着门框,笑意盈盈,玉树临风。
够帅的了,凹什么造型?
赫延心底吐槽。
松大学生几乎没有不认识仙草的,何牧找人轻而易举。
赫延抬手关门,不想看见何牧,何牧掰着门框不顾形象挤进去,滑稽狼狈。
赫延熟视无睹,坐下继续看书学习。
两个人跟上课时同桌一样,何牧面色憔悴,病痛缠身,黑色瞳仁眼神明亮,小声地认真道:“我希望你看看我,我不比谈迟差,现在才大一,我会证明给你看,别拒绝我的好意。”
赫延最擅长拒绝。
他没降低声音,平静地拒绝了何牧的再次表白。
“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你变得再好我也不喜欢你,昨晚我骗你的,你清醒清醒,别真的疯了!”
“你之前摸我也好爬床也好,我都当我们两个人小打小闹,我已经打回去了,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已经恶心到我了,我不想看见你。”
何牧震惊地盯着赫延侧脸:“爬床你也知道我是故意的?那天你怎么没打我?”
听见一声“宝贝儿”赫延就想踹他一脚。
赫延解释道:“我受了伤,元气大损,我不想打你,而且你那天很乖,我没生气,你自己最后不也掉下去摔腿了吗?”
何牧心虚:“我慌张的,我一看见你躺床上身体那么虚弱,就想亲你,又害怕你突然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