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迟的视线从乌泱泱的人群转回来,对她说:“不要了。”
女生恳切地问:“可以送给我吗?”
谈迟点了点头:“嗯。”
女生有点激动:“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谈迟从书包里捞出一只笔:“你叫什么?”
女生:“我叫江照月。”
谈迟拿过书,在首页划了几下。
文学院A419,齐清晨正站在讲台上发言。他往门外看了一眼,同学们的目光随他看过去。
视角卡的死,并不能看见什么。
直到有人拉开窗户,看见一个帅气的背影,乍然惊呼。
“哇——”
齐清晨拍了拍桌子,让同学们安静下来,继续交待事宜。
没过一会儿,教室里又一声“哇”!
赫延看见墙壁上倏然蹦过来的影子,左手拇指勾了一下包带。
看身型,就知道是谈迟。
谈迟往赫延身边挪了一小步,侧脸看着他:“哎?赫延?你怎么在这儿?难道你也来找齐清晨?”
什么叫也?
赫延问他:“你找他有事?”
“芝麻小事,你想听,我不介意。”谈迟扫视墙壁上的板书,有一篇“白日依山尽”是齐清晨写的,字迹清晰工整,窄得跟他身板似的。
赫延转头看向谈迟,静默了三秒没说话,又把头转回去:好,我等着欣赏你的演技!
齐清晨从教室里殿后出来,眉头皱得很深。
文学院的女生把赫延和谈迟层层包围,尖叫、激动和羞涩,完全忽视了他这棵系草,换成任何人心里都有很大落差感。
其实,松大本来女多男少,新闻学院和文学院又是女生四川盆地,稍微长得帅一点的男生便能被捧上天。可是这两位不一样,身型和气质吊打当今顶流了。
齐清晨想到了谈迟开跑车把他和赫延送到距离学校还有一公里的事情。赫延说为了校园和谐,现在齐清晨明白了。
谈迟走到齐清晨面前,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松大篮球队缺一名粉丝管理员,有没有兴趣?”
齐清晨看着他的脸,没有什么兴趣。东篮球馆的孙子们,带给他的阴影挺大。
谈迟捏了捏喉结:“发工资,日结。”
齐清晨眼睛亮了,他扫视周围的人群,悄悄问:“哎,给多少?工作时长多少?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穿透走廊昏暗的光线,谈迟朝赫延看了一眼,然后对齐清晨说:“30分钟,一天3000。”
齐清晨:“我靠!真假?”
“嗯。”谈迟说,“明天你去球馆找……算了,你别去了,我让宋辞也把合同给你送来。”
齐清晨惊讶问:“还有合同?”
“当然!”谈迟慢斯条理地说,“你如果出点什么事,赫延会杀了我。”
“哈!那倒是!”齐清晨一听这话乐了,条件反射去勾男生的脖子。他看见谈迟闪到了赫延身边,伸出去的手又尴尬放下了。
三个人从人文楼里挪出来,走至一片阴影深重的空地,旁边有车辆停放。
齐清晨问:“我和赫延要去西门吃夜宵!谈迟,你去不去?”
谈迟勾着赫延的脖子,压制住身体里的躁动,对齐清晨说:“可以,我骑车载你。”
说完,赫延扭头去取车。
一分钟后。
齐清晨坐上了谈迟的小摩托:“赫延,你在后面跟着。”
赫延给齐清晨戴上头盔,“嗯”了一声。
谈迟端着保温杯,往嘴里倒了一口水,听见齐清晨又在背后说:“你不用管他,他可是5000米健将,高二运动会,体育生都没跑赢他。”
谈迟拧上杯盖,慢吞吞地塞回斜挎包里,心说我信。
但他更羡慕齐清晨知道的多。
“我们家赫延这么厉害!他这么听你的话,岂不是说明你比他还厉害?”
齐清晨发现谈迟这人能处,得意应着:“那是!你知道松大校园歌手大赛的冠军是谁吗?是我。”
赫延站在旁侧,闻言蹙着眉朝谈迟看过去。他一早怀疑两个小平头的事故是谈迟做的,可是没有证据,便没有开口问。
谈迟拨开电源,看一眼赫延,却发现赫延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是不是想对我说谢谢?
谈迟收回视线,载着齐清晨行驶在路灯下。他脸颊右侧的创可贴像一件装饰品,把身上的痞气尽数凸显出来。
“你们一起跑的?”
齐清晨拍了拍头盔,说:“没有,我参加的50米短跑、立定跳远、拔河……还有什么来着?我记得我脚扭伤了,赫延就像你这样每天载我回家。”
谈迟问:“你怎么想着帮他报这项?”
齐清晨脱口而出:“压轴的嘛,那可是5000米冠军!我出一次风头,别人喝瓶水就忘了,赫延能拿到,会被人一直记着。”
不管当时是因为恶作剧还是什么,齐清晨甚至都不敢保证赫延能跑完,但是他心里的赫延生来闪闪发光,出于善良的本意,想再推一把。
齐清晨看一眼谈迟的头发:“你怎么不戴头盔?”
谈迟说:“用不着,马上到。”
小摩托行驶到一家留学生餐厅。
谈迟叉下车子回头望了一会儿,赫延还没有跟上来。不应该啊,他特地放缓了速度,出校门的时候还见赫延刷脸。
齐清晨站在台阶上,看见谈迟掏出保温杯,眼睛紧盯后面,说:“谈迟,你随便点,我请客。”
谈迟:“……”
齐清晨不知道是谈迟没听见还是不想进去,他推开门朝里面望了一眼,走回来说:“要不换一家?这里的东西看起来还没食堂好吃。”
谈迟:“……”
齐清晨发懵了,顺着谈迟的视线看过去,说:“赫延知道在这里,不用管他。”
谈迟:“……”
齐清晨仿佛被当成了空气,他“气”得边拨打赫延电话,边扫视周围的餐厅。他想起谈迟给他点过烤鱼,问:“要不等春来?”
谈迟的眸光闪动了一下,他扫见手机屏幕上的“赫延大地”,不轻不重地捂住,说:“不用。”
下一秒,谈迟走进了留学生餐厅。
齐清晨看着谈迟的背影,哑口失言。一路聊得挺开心的人,突然冷了脸,这种感觉像给一颗蜜枣,打一个巴掌,太极端了。没有点心理承受能力,估计和他呆不了半个小时。
赫延走到校门口时,折返寝室拿了谈迟的防身刀。今晚这把刀子不一定要给他,但是必须得提醒他:在法治社会里,每个人上面都有一台监控器。
黎川听说赫延要去吃夜宵,二话不说跟着去蹭饭,赫延习惯性没作声,但这种意思是想去就去,没人拦你。黎川乐了。
谈迟没想到赫延没等来,倒是先来了一个狗仔。
黎川的眼睛亮了,自从上次跟齐清晨办完派对,他一直对赫延的出手阔度感念不已。
一顿夜宵,包场。
西门外面几个黑人老外,此刻满嘴的法克油。
黎川朝谈迟打了声招呼,随后坐在齐清晨身边,他扫了一圈桌子,生蚝、扇贝、锅包肉、奶黄土豆包……虽然这些东西很常见,但是这他妈是包场!吃起来让人飘。
赫延拎着四份打包的馄饨走在小街上,隐隐感觉这个月要破产。他早做好了解绑赫愉怀银行卡的打算,最多还有一年,他就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当赫延推门进来,看见他们三个直勾勾盯着自己时,他觉得这一年过得可能很漫长。
赫延把馄饨放在四方桌上,脱下外套搭在椅背,坐在了谈迟旁边。
“还有加餐?”黎川带着惊喜的目光分馄饨,“延哥,我知道你是个富二代,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奢侈吧?”
赫延挽着衣袖,眼尾淡淡地扫视边上的人。
馄饨冒着淡白色的热气,闻起来很香,上面洒着细碎的香菜,汤汁亮晶晶的,谈迟捞起一颗咬下去,被烫了一口。
这么笨的人不管他,迟早会出事。
赫延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