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唐旻自嘲地一笑:“说真的,我都要心疼他了。如果他还在王家,有亲生父母,定然不会过得这么惨。”
祾歌端起甜牛乳茶啜饮一口,问道:“对了,实秋,你和李家姑娘的婚事如何了?”
唐旻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老老实实道:“已经下了定,就等明年开春之后亲迎了。”
“那你自己的心思呢?”祾歌问。
“我能有什么心思,我看人的眼光不准,表妹至少知根知底,至少比我的眼光好。”唐旻苦笑过后,有些忐忑地问,“是这门婚事有什么……?”
他怕同世家大族合婚,会让祾歌不悦。
“我只是问问,”祾歌笑吟吟地说,“你若是对她上心,我就在你们婚后给你赏官。糟糠妻不可欺,前贫贱后富贵,这样她就占了三不去。不过你要是急,我现在给你赏官也是一样。看你了。”
唐旻思考片刻,道:“我想早点入仕。”
祾歌爽快地回答:“可以,你准备准备,过几天跟我去查军饷贪腐。”
这下轮到唐旻诧异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不用等皇帝圣旨,吏部授官吗?”
“本宫好歹也是皇长孙,已经开府建牙的实权亲王,王府属官我可以全权做主,知会皇帝一声就好。”祾歌只是一笑。
开府建牙,就是实权亲王和虚衔亲王之间的差别。
府是衙门,牙则是牙旗,也就是军旗。没有开府建牙的亲王,只有王宅,而祾歌这种实权亲王,不仅有王宅,还有自己的衙门,也就是王府。
祾歌抽出一张黄绢,递给唐旻:“你应该知道,散官领薪俸,职事官认实职。你的散官,上次我跟大都督说好,是从九品上,陪戎校尉。王府授官,薪俸也是我从王府出。”
“至于你的职事官,就挂在亲事账内课,是个闲职,听调不听宣。你不用天天来我身边点卯,但是我会给你派特殊任务。你能胜任吗?”
唐旻扬起头,大声说:“唐旻绝不辱命!”
“好。”祾歌颔首,“这是李将军,名唤毫素,我皇长孙府现任亲事府典军,也是你的顶头上司。”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唐旻便告退离去。
走之前,祾歌叫住了唐旻:“成婚之后,对你的妻子好点。亏妻者百财不入,家和万事兴。”
唐旻应下,推门离开。
李毫素道:“殿下,他私德似乎不行。”
“公德不亏即可。”祾歌淡淡地说,“更何况他也没有背德,他只是有些不够道德。就连武承嗣武三思之流还高居于庙堂之上,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人?”
李毫素哑口无言。
他又问道:“这种节骨眼上,殿下真要离开西州城?”
“戏台已经搭好,我不走,他们怎么粉墨登场?”祾歌冷笑。
“您不怕王大将军恨您吗?”
“他狠得下这个心。”祾歌淡淡地说,“你去,把他的镣铐撤掉,只留下左手上的铁链,其余不必再用。”
李毫素应喏。
他正准备退下,祾歌忽然道:“你私下和燕御正有来往?”
李毫素一惊,立刻跪下请罪:“卑职肩胛有伤,请燕御正开过几副药,没有告知殿下,请殿下降罪。”
祾歌看着他,缓缓叹了口气。
他忽然感觉很疲惫。
“你下去吧。”他闭上眼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您”这个字,只有她才会用。
祾歌现在油然而生一种愤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也不想让自己顺着情绪,更不想让自己陷进去。
算算时间,张桂花病情的那封信大概已经送到神都了。只是前路如何,他无从判断。
哪怕不能将那块肉装回去,能解除恶臭也好。
师娘的病,他会施以援手,师娘的儿子,他同样会帮忙找回来。
王无择这一家人,可真让他又羡慕又嫉妒。
他忽然又想起了武曌。
他问自己,如果用王孝杰和张桂花换武曌,他会换吗?
祾歌枯坐良久。
如果这是他的父母,他就会像王无择一样开朗。
既然他这样想,诺布嘉瑟说不定也一样。
可是,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意交换。
他对武曌有期待,也有眷恋。
只怕诺布嘉瑟,对吐蕃王太后,也大概是这种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