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没难过多久,因为薛崇礼已经拉着她跑了出去。
这条街尽头是个大秋千,一群小娘子争奇斗妍,都在比试谁胆子最大,能将秋天荡得更高、在秋千上做出更新奇的动作。薛崇礼看见有个穿石榴裙的小娘子将秋千荡起到几乎与地面平齐,不由得惊呼一声,满眼亮晶晶地扯祾歌袖子:“表哥!我想玩那个!”
祾歌瞥了一眼,立刻拒绝:“不行,摔下来你就没命了。”
薛崇礼噘着嘴,忽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拉上杨允兰就跑!
可惜没跑多久,她就被祾歌提着后襟抓了回来。
“不行就是不行。”祾歌冲她一笑,“你要是不听话,我今天下午就送你回宫。”
“不行!”薛崇礼立刻急了,“春社才第一天,我不回去!”
祾歌只是含笑看着她。
最终兄妹俩达成一致——薛崇礼可以去荡秋千,但不能太高,手也不能松开秋千绳子,不然就立刻送她回宫。
她往秋千那边走的时候,还不情不愿地念叨着“臭表哥”。
祾歌报以微笑。
他转头问燕筠青:“你呢?不去玩玩吗?”
“你不是也没去吗?”燕筠青道。
祾歌看向摩肩擦踵的人群,淡淡地说:“我不喜欢这种太吵的场合,这种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你好像很孤僻。”燕筠青说。
祾歌“嗯”了一声,又说:“去玩吧,一切花费记我账上。”
燕筠青失笑:“这能花多少?”
她环视四周,目光一一扫过卖花的铺子、卖小猫小狗的铺子、胸口碎大石的艺人、正在作揖的大狗、饼香四溢的小摊,最后将目光落在秋千边上:“投壶!”
投壶的规则十分简单,以箭矢投入壶口数量做胜负。这家又独出心裁,投入一定数量可以赢下不同礼物。若是十支全中,就能赢走一只大纸鸢。
燕筠青看得心痒痒,于是两文一支箭,先买了十支箭,闭起一只眼,单眼瞄准——没中。
她看着手中的箭,委屈地“啊”了一声:“风筝!”
她不死心,投了一次又一次,十支却只中了四支。燕筠青对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都想不通自己怎么准头这么差。
祾歌也要了一副箭矢,拿在手中掂了掂,问道:“你很想要?”
燕筠青郁郁寡欢地说:“也不是喜欢,就是……算了,我坦诚一点,我就是想要那个风筝。”
祾歌左手将箭矢拿在手中,低低抛起,看着箭矢被抛到半空中又歪歪斜斜落下来,淡淡地说:“这些箭削歪了,所以想要投进去,只需要……”
他将箭矢移交右手,轻声哼起了龙门附近的童谣,合着拍子,将箭矢一支一支投进去。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很快吸引四周的路人,见他哼着歌玩投壶,还能次次中靶,纷纷为他鼓起掌来。
就这样,他的节拍仍然很稳。
当他投完手中的箭矢时,周围的孩子为他爆发出一阵欢呼。
祾歌将右手背后,微微欠身向,欢呼的人示意。
摊主走过来,数了他的箭矢数目,也痛快地拿下纸鸢递给他。
祾歌接过,笑着道了谢,径直递给燕筠青:“给你了。”
“可这是你赢来的。”燕筠青说。
“我不喜欢这些。”祾歌平静地说,“你放吧,把晦气放掉。”
燕筠青还想说什么,忽然又听到一阵叫好声。他们循声看去,发现薛崇礼将秋千荡得高高的,不仅如此,还松开秋千绳,伸手做白鹤亮翅的动作,惊得祾歌“诶”了一声,拔腿就向薛崇礼跑去。
这小祖宗要是摔了,他怎么跟姑姑和外婆交代!
没过多久,祾歌提着薛崇礼走了过来。
薛崇礼缩着脖子,一声不吭。
她好像有点怕祾歌。
“我说了,要是不听话,下午就送你回宫。”祾歌淡淡地说。
薛崇礼小声求情:“别啊,表哥,我下午乖乖的还不行吗?”
祾歌扫了她一眼,薛崇礼立刻不敢说话了。
好一会儿,燕筠青感觉薛崇礼已经浑身大汗了,祾歌才开口:“知道错了?”
薛崇礼忙不迭点头。
祾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看得她头皮发麻,才开口:“再有下次,你以后就不要以我为挡箭牌出门了。去跟燕御正放纸鸢去吧。”
薛崇礼如蒙大赦,急忙拉着燕筠青走了。
“你怎么好像很怕他?”燕筠青系着纸鸢线问。
“你知道为什么这次我来了,薛崇胤没来吗?”薛崇礼小声问。
燕筠青摇头。
“他对母亲说了不好的话,表哥把他打得到现在都站不起来。”薛崇礼小声说,“二舅舅家那个表哥已经不被算进来了,他就是大哥。爷娘不会下手打,他会。下手可狠了。”
纸鸢飞了起来。
风声呼啸中,燕筠青听到薛崇礼小声说:“我表哥特别狠,真的特别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