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药草苦涩的气味,赛索斯帮忙将换下来沾着血的绷带扔进桶里,整个过程都很安静,除了绷带掉落在桶底和布料摩擦的声音外就再没有其它。
时隔许久终于再见到面的人也很安静,闭着眼躺在床上,只有涂药时手指会微微抽动,如果不是还有平稳的呼吸起伏,这场景实在会让人有些不安。
“好了,应该没别的问题了。”
莫萨尔跟着医生走出去,听相关的注意事项。赛索斯则是看看周围,拖来一把椅子,撑着脸坐在床边。
“怎么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呢?”赛索斯无聊地捏了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指,然后悄悄将它推回被子里,看看躺在床上沉沉睡着的特芙努特,叹了口气。
——为什么每次见面的情景都这么……特殊呢?
赛索斯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特芙努特,赛索斯其实并没有很多记忆。她和缄默之殿的其他人一样,在他醒来后从记忆中无声地消失了,无论容貌还是声音都没有留下痕迹,更别说过去经历的事情。而醒来后的这段时间里,特芙努特和他又并不总能见面,自然也没法通过日常交流熟悉起来。
或者应该说,他单方面没法熟悉特芙努特。因为在和特芙努特相处时,她总是很自然地就可以明白他的想法,做出回应——不排除也有很明显的装聋作哑、装傻充愣的情况。
只要她不愿意就会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这一点让赛索斯感到有些好笑。
除此之外,他的了解就并不多了。
在得知他失忆后,缄默之殿的其他人会时不时和他讲一些过去的事情,赛索斯自己也乐得听,尽管有些听着像别人经历的事,又觉得换作自己好像也会这么做。
其中,最常见的两个名字就是“赛诺”和“特芙努特”。
关于赛诺的事似乎有些复杂,总是说着说着气氛就变得古怪起来,不少人对此——并非指赛诺,而是指带走赛诺的人——意见颇深,最后只能草草将话题转向特芙努特。
只是,关于特芙努特,大家能说的就没有赛诺那么多了。
在他们简单零星的描绘中拼凑出的特芙努特,是一个被不知名的佣兵团卖来的身体不是很好的孩子,和他还有赛诺一起接受了跋灵仪式,虽然没有成功接受跋灵碎片,却也没受到无可挽回的损伤——这对她那样的体质来说已经颇为不可思议了,
提及监护人,就提到她之前很依赖负责照顾她的一位女性学者,但后来那位学者去世了,因为她坚持自己一个人,也就没有强行要求她跟着谁一起,反正都在缄默之殿,哪怕小孩子一个人生活也不会太难过,总会有人随手帮衬的。。
只是在提及学者去世时,赛索斯注意到一些人沉默下来,仿佛回忆起什么深刻的场景,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又咽了回去。
也许那些被咽回去的话和故事,比说出的这些加起来都要深刻,但赛索斯也无意去追问。
比起听其他人的描述,果然还是自己亲身接触要更好。
就像巴穆恩,他的爷爷,缄默之殿的首领,在其他人口中的形象也总是严肃甚至可能有些恐怖的,但于赛索斯而言,他是很好的爷爷,也是很好的朋友,简单来说就是如此。
在和特芙努特分开后的两个星期里,赛索斯跟着巴穆恩学习新的知识,重新熟悉一次缄默之殿的环境,还再认识许多也许过去熟悉的面孔。
就是这样的过程中,突然,传回来了外出购置物资的队伍遭遇袭击的消息。
赛索斯能做到的事不多,更多是在匆忙的人群中听到事情的进展。
物资损失不多,但不少人受了伤,好在对面也没过多纠缠,大多数都是轻伤,并不难处理。
但丢了一个人。
——特芙努特失踪了。
追查起来最终只得到一个“马赛尔”的名字,大概率是假名,但就算查出真名也并不会带来什么重大突破,要找到对方的目的更是需要时间,而等他们都查清……特芙努特能撑得了那么久吗?
尽管见过的次数不算多,赛索斯的心情也不免沉重起来,可同时,他又有一种微妙的直觉。
——不会出事的。
特芙努特很聪明,不会出事的——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且毫无根据的直觉。
在和莫萨尔聊天时,赛索斯也这么说,因为现在和特芙努特相处最多的是莫萨尔,所以他也想知道他的看法。
“是的,她很聪明,总是有很多想法,尽管一直保持沉默。”莫萨尔蹲下,手中的弓箭平置于地面,然后叹了口气。
“是的……但……”莫萨尔似乎不想将那份情绪在一个孩子面前吐露,最后只是轻轻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