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校门最近的药房只有不到两百米,甄随不习惯被人扶,还没到校门口,就撇开了迟航的胳膊。
比赛场上的冲撞发生在一瞬间,过去了快半个小时,甄随已经开始记不清造成冲突的起因。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没让对方占到什么便宜,虽然看起来他几乎是横空飞了出去。
他在落地前凭反应调整了姿势,虽然还是撞得不轻,但也只是撞击带来的钝痛,没有撞到任何脆弱部位。
在药房里对着镜子检查过以后,甄随只找到了几处淤青,甚至没看到有哪里破了皮。他根本都不需要拿药,迟航还是坚持开了红花油,然后便亦步亦趋地尾随在他身后。
甄随大概走了有五分钟,实在忍无可忍,站定回头道:“你再跟就快跟到家了,今晚不用上自习了?”
迟航似乎是在出神,并没有立刻回答甄随的话,甄随等不及,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这才引起他的眼神流动。
“我看见了。”
这样的开场白太莫名其妙,甄随下意识反问:“你看见什么了?”
迟航的目光依然发滞,仿佛正在推断着什么:
“我看见了……当时,是你主动撞的人。”
尽管讶异,甄随并不觉得委屈。
这种事很难分出先后或者对错,他可以坦然承认,自己当时的确上了头,对抗的时候根本没有收敛的意识,但与此同时,对方的冲动并不在他之下,就算有录像在,他也绝不会是被单向判罚的过错方。
甄随呼出一口气,带了点被气笑的意味:“你是裁判吗?在场的时候不管,这会儿想起来追罚了?”
“韩老师跟我说过,让我盯着你们别上头,这样的事……我不能不管。”
甄随完全忘了还有韩周的存在,但即使被提出来,也只是添重了他觉得可笑的成分:“爱管不管,撞已经撞了。这就是你一路跟过来想说的?现在说完了,可以走了?”
“决赛在下周五,韩老师下周一就回来了。”
迟航的声音很平静,甄随这时才听出言外之意,“你打算跟他说?”
迟航并没有因为他的反问而引发不安,看上去已经笃定了念头。
大概是因为觉得太荒唐,甄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论是谁,到了高中这个阶段,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太可能把向老师告状当作要挟同学的筹码。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不说。”
“什么条件?”
“明天早上九点,你拿上习题集,咱们学校门口见。”
·
甄随完全可以不理会迟航的话,然而鬼使神差的,第二天不到八点半,他就走到了离校门只有五百米的小吃街。
走之前,他特意问过堂弟,有没有推荐的早餐铺,堂弟说东面靠入口的第二家豆浆不错,快到接近校门出口的地方,有家牛肉馅饼9点之前就能卖完。
豆浆放在保温箱里,他当时就能拿,牛肉馅饼是现做,队排得很长,让他一阵好等,本来以为出发得够早,结果等他赶到校门口,已经是九点零五分。
等望见迟航的身影,甄随才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连贯不了动机:
一来不是他自己主动要来的,现在却买了对方的早餐,或多或少有上赶着巴结的嫌疑;二来他明知道迟航平时起床很早,说不好已经吃过了,事先也没提醒自己来的时候会带,他要是硬塞出去,似乎还成了强人所难。
两人见了面,迟航的表情俨然有些不自然,虽然不知道确切是因为什么,甄随还是默认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你吃过了我就不给你了。”甄随将眼一闭,把手递出去,这下便自信有了确保,不管迟航接还是不接,都不存在被他强迫的成分。
迟航没有犹豫,甄随再睁开眼的时候,迟航已经插上了豆浆的吸管,抿了一口才说:“习题集带了吧?”
“我是有段时间没学了,但还没蠢到那个份上……带了,现在去哪儿?”
迟航闻声便走,步频并不算快,甄随跟得不紧不慢,尽管好奇,但也忍住了没有开口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