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夫君一起躺在床上,和衣而卧,她有些紧张。
屋内琉璃灯已灭,只留下床边上昏暗的一盏,窗外依旧暴雨如注,她将被子提高了一些,正好掩盖住自己的下巴。
淡淡的秋叶青苔气味从鼻尖蔓延开,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等了许久,终于感觉枕边人的呼吸变得绵长,她翻了个身,望向夫君。
夫君的睡姿格外端正,双手交叠,双眸轻阖,乌黑的发丝倾泻在玉枕之上,唇色淡如水。
她轻声试探:“夫君?”
枕边人并未回答她。
于是她又轻轻挪过去了一点,唤:“夫君,你睡着了吗?”
“......”
终于确信夫君已安然入眠,她便放心的侧卧着,欣赏着夫君的面容。
她从没有这样好好看过他,距离如此之近。
从眉毛,到睫毛,再到鼻子,到嘴唇,最后到喉结。
每一分,都令她欢喜。
看着,想着,转眼便到了子时。
她有些困了,上眼皮与下眼皮时刻碰撞着,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着摸索着,终于触到了温暖柔和的指尖。
再往上摸,是细长的手指。
她就此停住,然后轻轻蹭了蹭被子,满意地阖上双眼。
没过一会儿,她的呼吸变得沉静,此刻,她已酣然入梦。
那双轻轻触碰的手,忽然灵巧地翻了过来,然后轻轻地勾住她,与她十指相扣。
四下无声,满室寂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便到了丑时。
被挤到床沿的云雍容终于无奈的睁开眼,只见虞棂兮侧卧着,一个人霸道的占据着大半边的床铺,一只腿搭在他的腿上,一只胳膊环在他的胸前,脑袋则凑过来,搭在他的肩上,似乎闻见他脖颈间好闻的秋叶青苔的香气,她像一只猫儿似得,用鼻尖微微蹭了蹭他的脖颈,然后继续舒适地酣眠。
云雍容的全身被束缚,他本就没什么睡意,这下倒是完全清醒了。
他小心地将被子抽出来,重新盖在两人身上,然后看着肩膀上睡得安然的虞棂兮,轻轻笑了笑。
“这睡相,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此刻,夜色正浓,昏暗灯光下,云雍容原本清净明润的眸子泛起微微的水光,眼角微微泛红,左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在灯光的映衬下,竟平添了几分妖治与艳丽。
翌日,天朗气清。
听雨筑一片宁静祥和。
院外,将慕笑嘻嘻问:“公子还没起么?”
将明一身黑衣,抱剑而立:“前面又来催了?”
“是啊,善言公公在前厅坐了快一个时辰,他也清楚,我们公子作息固定,不会日上三竿了,还未起身,所以我回他,夫人昨夜宿在听雨筑,公公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吱呀——”
里屋的门打开,云雍容一袭白衣,走了出来。
将慕、将明立即上前,禀明宫里的善言公公奉天子之命前来探望公子,如今正在厅堂等侯。
云雍容略一颔首,向着厅堂走去。
听雨筑内。
虞棂兮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回想着刚刚睁开眼,看到的白皙脖颈。
她迷茫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如八爪鱼一般缠绕在夫君身上。
“醒了?”夫君嗓音清淡,尾音透着点慵懒。
她着急忙慌地爬了下来,然后对上夫君笑意盈盈的眸子。
真是羞愤欲死!
夫君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然后起身下床。
她只能装死一般翻了个身,将被子埋过头顶,假装又睡了过去。
夫君梳洗完毕,又坐回床边:“等你醒来,我们一同用午膳。”
她闷在被子里“恩”了一声,直到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她才掀开被子,手脚并用爬下了床,简单梳洗过后,又立刻往自己的梨花筑奔去。
厅堂内。
善言公公正在喝茶,这已经是他喝的第三杯了。
就在他即将喝第四杯的时候,云雍容终于姗姗来迟。
善言公公放下杯盏,仰起头道:“听闻昨日云大人落水,天子好生担忧,特命咱家过来探望,不知云大人身子如何了?”
云雍容坐在主位,闻言咳嗽两声:“还是有些不舒服,恐怕还得和天子告假几日。”
“如此,太医还是留在这远桥别院,待云大人身子好些了,再行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