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啦

繁体版 简体版
下书啦 > 猎猎红袍掉汸河 > 第140章 不恃天公重抖擞

第140章 不恃天公重抖擞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当时地面突然震动,殷漱免不得踉跄,阿孽轻轻一扶,到空地。

周遭房屋,塌轰塌隆。

“阿孽,你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她望一眼阿孽,立时向村子去。

转入村里看时,土房塌大半,尘土扬扬,村民亦不奔逃,却是二三百颗泪珠前通绿阴,后靠屋角。

先不管还泪咒,救人要紧。

周遭塌房里惊呼救声。

她移步聚术,塌屋似羽毛被轻轻抬起,拉出满脸血污的男子。

见一缕清灵渗额,那男子挺了碗大的泪珠,伤口结了痂,颤颤:“神…神仙...”

再救起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螺丝钉的白发少年,却不发一声跑了。

穿梭废墟,救出二十多村民。

被救者都有同样的症状,满脸泪珠难计数,却没有惊叫,习以为常。

替他们暂时缓解,但治标不治本。

正午时分,稍作休息。

救出村民聚在空地,泪珠此起彼伏。

“姑娘医术高明,老朽佩服,”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殷漱回头看时,只个佝着背的老人,老人眼窝深陷,最引她注目的是他只剩下三根手指。

“略通医术。老伯是?”

“村里人都叫我杜老伯,”老人咳嗽两声,“我经营那间棺材铺五十年了,”他指了指西边塌屋子。

殷漱还想问地震的事,杜老伯却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姑娘,你救完人就快走吧,樟木村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

“为何这么说?”

“爷爷!”清脆的童声断来,棺材铺出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头绾两只角辫,身穿一襟青衣,腰间绦结个布娃,脚下麻布鞋

“这是我孙女小书朵。”

小书朵蹦到殷漱面前慢慢仰脸:“姐姐,你救了大家,好厉害呀!”她笑起时出对虎牙,眼睛弯得慢。

殷漱正要回应,望小书朵眼里冒出灰泪珠,看来她亦深受“还泪咒。”

“姐姐,你怎么了?”小书朵歪着头奇问,泪珠似果慢慢坠地。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殷漱对妖气极为敏感,这小女孩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姐姐,这个给你,”小书朵踮脚将布偶塞她手中,圆脸挂着甜笑,“这里里好多地震,它能保佑你平安。"

“姑娘,天快黑了,村东头吴婆婆家还有空房,你去那儿借宿吧!”

小书朵挣脱爷爷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竹筒裹的糖果:“与姐姐吃糖,我自己做的哦!”

“谢谢你。”

杜老伯牵着小书朵往前走去,小书朵回头对殷漱露个甜笑。

殷漱擦汗时,身后“扑通”,转身一看,几十村民齐跪。

只个滑跪冲来抓她的手:“神仙娘娘啊!您这救人的方式比我腌了三十年的老坛酸菜的动作还快!”

“……我不是神仙......”

旁边大婶捧着她的衣角擦泪:“您就别谦虚了!我家大爷的关节炎三十年都没好,您一抬手,将他从废墟里拖出来,现在他高兴地追着我家母鸡满村跑呢!”

“神仙!您救了我媳妇,要不...要不我给您打口锅?毕竟这年头敢明目张胆挑衅急脚新郎的人不多了!”他打了个嗝,“虽然我的铺子塌了...但情怀还在...”

最离谱的是卖樟脑丸的村民,边哭边往殷漱手里塞樟脑丸道:“您收下吧,这是我家保存了七十年的樟脑丸...”

殷漱被围得连连后退,差点踩到捡萝卜干的老婆婆,老婆婆抹着泪花:“没事儿,神仙娘娘,踩吧踩吧,踩过的萝卜干更入味,神仙脚底是仙气啊!”

在一片混乱中,阿孽悠闲坐在凳子上转着树叶。

两三个村姑红着眼瞄着他,有个胆大的抽抽搭搭问:“神仙娘娘…那位公子可曾...…”

“不知道!没问过!不清楚!”

等村民们终于散去时,殷漱的茭白斋前堆座山。

有带着牙印的烧饼、缺了口的腌肉坛子、甚至还有半碗长寿面,最绝的是王婶贡献的“全村最后一块猪肉渣”。

这算治疗费还是饮食费…...殷漱望着破墙想道,弯腰收拾废墟时,阿孽不知何时晃到身边。

殷漱将碎片扫进筐里:“按常理,这种地震,吓都吓晕了,村民却平静非常,想来经常发生,却没把我这个外乡人当骗子赶出去。"

“因你救得不错。”他顺手把歪倒的杆子扶正,“特别是治哭包那招,再晚点他们能把村子淹了。”

殷漱笑了笑道:“我现在相信了,定是沾了阿孽的福气吧!”

阿孽嘀了一句,轻不可觉的话:“若我的福气能帮上你的忙,你尽管拿去。”

“什么?”殷漱侧头问。

“没什么。”

殷漱正去清理碎裂的陶罐和散落的衣物。

“你要整俢房子,我帮你,”阿孽将尚完好的木料堆放在东侧,断裂的木料劈成柴火。

“那太麻烦你了,”殷漱扭头问他。

“漱漱,你肯收留我,我怎么能白吃白住,”阿孽道。

殷漱点了点头。

阿孽在不远处翻找着倒塌的茅草堆,试图抢出还能使用的物件。

殷漱弯腰拾起一根断木,抚过粗糙的断面,抬头望空,日头像随时会来刁难。

阿孽直起腰,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

殷漱的一缕黑发从她松散的发髻中滑落,“我们先弄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晚上可能会下雨。”

阿孽点了点,走向倒塌最严重的地方:“木头还能用一些,”他踢了踢半埋在土里的横梁,“但草都烂了。”

殷漱蹲身,掀开一层潮湿的茅草,下方还算干燥,“能救一点是一点,”她抬头望向阿孽,"我记得山脚那片湿地旁边长着很好的茅草。"

阿孽道:“要走两个时辰,你...”

“啊?我能行,”殷漱起身,跺了跺脚。

两人踏上湿滑的山路。殷漱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根长棍探路。

地震改变地貌,原来的小道现在布满裂缝和落石。

"小心!"阿孽突然拉住殷漱的手臂,她脚前不到半步的地方,地面裂开一道近尺宽的缝隙,黑洞洞看不到底。

殷漱稳住身形后感激地望了阿孽一眼。

他们改道绕行,见片黄草在摇。

殷漱抬手遮额,顶着日头道:“看,多好的草,"殷漱过去,抚把细长的草叶,“长得又密。”

当时阿孽从腰间取下镰刀,熟练收割。

殷漱用布条将割下的茅草捆成束。

他们配合默契,不多言语,只有镰刀划过草茎的沙沙声。

过了会儿,天空连暗。

阿孽抬头看了看:“快下雨了,我们先回去。"

“好,”殷漱道。

他们背着茅草捆踏上归途。

刚走到半路,大雨砸来,殷漱的头发湿透,茅草捆也越来越沉。

阿孽不时回头看她,脚步放得很慢:“我来。”

“啊?”殷漱抬头。

只见阿孽拿过她的数捆茅草背了。

回来时,两人淋得透湿。

殷漱顾不得换衣服,先忙着把茅草搬到还未倒塌的灶棚下避雨。

阿孽生起一小堆火,煮了姜汤。

“喝点,别着凉,”他将粗陶碗递给殷漱,看着她小口啜饮。

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日头探头。

他们抢出来的部分茅草还是受了潮,殷漱将它们摊开在日光下晾晒,意欲俢斋。

殷漱按照阿孽的指点,将较粗的木材削成柱子和横梁,再用藤条编织固定用的绳索,默默接过他编好的绳索,看见他手腕的伤口:“这是……”

“小时候摔的,刺了个东西盖了,”阿孽道。

于是,两人柱子扎地,调整横梁,铺设屋顶,将干草分成小束,底部对齐,然后一层压一层铺在屋顶骨架上。

不移时,终于完工了。

它比先前的草屋小一些,结构更牢。

殷漱站在门前。

“试试看,"阿孽递给她一瓢水。

殷漱明白他的意思,接过水瓢,爬上梯子将水倒在屋顶上,水流顺着茅草层迅速滑落,毫无渗入的迹象。

她望向阿孽笑了笑,他也在笑。

片刻后,殷漱在里间的墙角铺设草垫坐着:“你以前盖过房子?你会的东西真多,这般造诣,必是家传绝艺。”

阿孽走过来,递与她一杯茶,留在她的身侧坐了:“自己乱刻,图个乐子。”

“谢谢,”殷漱双手接过茶,“没有你,我一个人做不到,”啜了一口茶。

殷漱起身又端来两三碗水果,见阿孽挽起的手腕上绣着着精致的“袖扣”,“袖扣”上刻着奇异花纹,隐隐透出神秘。

阿孽察觉她的目光,随手将袖子放下,笑道:“随手刻的。”

见他无意多提“袖扣”之事,殷漱亦不便强问。

只是,她抬眼看了看边上的香膏盒子,随口探问:“阿孽,你这雕工与香道皆通,想必是书香门第的熏陶?”

阿孽摇了摇头,笑了笑道:“无人指点,不过闲来无事,自己瞎捣鼓。”

殷漱用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漫不经心递过去问:“那你连东荒汸水节的场景也会刻?莫非你去过东荒?”

阿孽轻笑,语气淡然,接过她的一叉苹果:“你不是说我无所不知吗?那自然也知道如何刻了。”

他神色坦荡,似全然不惧殷漱起疑,也不怕她追问。

殷漱听了,笑了笑:“十分在理,” 咬了口苹果。

“那当然,”阿孽望着她的侧脸。

殷漱琢磨着给桌上添镜子,从袖子里掏出一面镜子来。

那镜子挂着金链子,链子上还坠着个紫面儿,上头雕着“驱祟”二字,是息隙灵渊里带回来的。

阿孽洗杯盘回来:“漱漱,在做什么?”

“刚找到了一面镜子,摆这里怎么样?”她把这镜子往石头一摆,退后几步,左瞧右看,忽见阿孽亦站在镜子前不动弹,望见阿孽的眼睛盯着镜子,一副琢磨事的样。

殷漱顺着他的眼神一瞅,原来他在看镜子上的“三十六天罡星”。

这“三十六天罡星”是灵渊里卖镜子的老头随手敲的,这纹路就是为了驱邪避灾,镇魔护安。

这镜子到底不是殷漱的手艺,保不齐里头还带着点儿“罪息”也说不定。

不过话说回来,这地方确实透着点儿古怪,挂上这么一面镜子,心里头反倒踏实些。

殷漱见阿孽在这镜子前站定了脚,双手环臂,殷漱的灵台不由一动,轻声唤道:“阿孽?”

难不成这镜子一挂,竟能照出他的本相,瞒不住来头了?

“这是?”阿孽回头瞧她一眼。

“这是“驱祟镜”,不光能驱邪避灾,还能对镜梳妆,”殷漱道。

阿孽嘴一扬,笑了笑,道:“我出去一趟,稍后就回来。”

殷漱见阿孽悠悠撂下一句话,转身去了。

殷漱心中顿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怪感,只觉得这后生心事难以揣测。

不过,他既已言明,想必自会归来,何须多言纠缠?

于是,她独自进了里间,整理衣物。

再去厨房的灶台旁东翻西找,寻出一口铁盘,又取块长砧板并把削皮刀。

随后,她挑了几样水果,手起刀落,不一会儿,砧板上便整整齐齐摆出了六种水果,取个“六六大顺”的好兆头。

还有一盘奇形怪状的苹果,苹果里挖了一个坑,坑里晃着液体,更有几只苹果被削成天马的模样,活灵活现。

不多时,殷漱动耳一听,茭白斋外果然传来一阵脚声。

那脚声轻盈中带着沉稳,每一步既不匆忙,也不拖沓。她一听就知,这步调里带着后生独有的从容,像世事都握在他手心似的。

那步子像山间的风,轻轻巧巧吹过,又像淌石溪水,自顾自往前流,没有半分刻意,亦没有半分勉强。

走得那样自然,像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却又像一切都在他的节奏里。

当时,殷漱已端出两只浅腹的漆碗,她捏着碗耳,对着碗中的水果左瞧右看,又转身回到厨房,撒了些甜酱,拿了叉子,尝了一口,味道竟是不错。

接着,她轻轻推门出去一瞧,却见阿孽半蹲在花圃,兴许是方才淋了雨,再加日光晒得他有些受不住。

他起身随手把蓝衫一摘,往腰间一系,上身只穿件杏衫,他挽起袖子,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分明,透着些干练与力量。

那袖口叠在肘上,既不松垮,也不紧绷,恰到好处地显出一股子利索劲儿,像随时准备大干一场,却又从容不迫,带着不经意的潇洒。

他握着一把镰刀,镰刀像从邻家借来,又钝又沉,镰刀在他手里似活了一般,轻轻一挥,如水顺畅。刀刃划过瓦片,发出轻微的“嚓嚓”声,像毫不费力切豆腐。他手腕灵活,动作轻巧,那镰刀在他手中变得轻如羽毛,每一次挥动都精准而从容,不带一丝拖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