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不多作言语,就这样,能过上半日光景。
下午,姬玉笙又去镇上采买了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顺便又买了些药带回去,准备晚上出发。
还有三日便是除夕,小镇虽不及长安热闹,但街上也都是人,大家都忙着采买年货,因着这场所谓兆丰年的大雪,还有京中传来的消息,百姓们终于也敢花钱了,市场上叫卖还价声不止。
回到小宅后,姬玉笙往马上安置了物件,再进屋将药交给柳舒鹤,然后就可以出发了。
进屋后,她却没见到人。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便想着把药材放在厨房,反正他也会看到的。
接着,她就在厨房门口看到了伏倒在地上的柳舒鹤。
她上前将人翻过来。柳舒鹤阖目不醒,皱眉吐出一小口鲜血。
怎么回事?难道那些药没起什么作用?
姬玉笙将人带回屋内,碰到他身体的时候才发现,这人浑身滚烫,甚至比前夜更甚。
到了榻上,柳舒鹤倏然转醒。
“怎么了?”
“小笙,我也不知,我本想去厨房给你做好吃的,可还未走到,头就开始发晕。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柳舒鹤缓缓摇头,乌发如瀑布流淌,“料想是那药效未过。好像又开始发热了,好难受。”
姬玉笙抱着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不要,不要去。”柳舒鹤眼神立刻慌了,要从床上起来,似乎因浑身无力又倒了回去。
“小笙,我也是要颜面的,除你之外,我不想让他人知晓…….”,他面色为难,就要落泪。“且这里离长安城近,若是那大夫认出我来怎么办?”
姬玉笙站在原地,就那样看着他,眼中清透,不言语。
柳舒鹤用手背贴在自己额上,喘气道,“小笙,去把门关上。”
又朝她勾勾眼尾,微微仰起脖子。
“这次,记得轻一点。”
结果姬玉笙把大夫捂着眼睛带过来了。
那大夫一脸胡茬,眼上被绑了根黑布条,嘴里嚷嚷道,“你个女娃娃,怎的带老子走了这么久!你可莫要把老子拐到哪个山窝窝去喽!你要知晓,我可是镇中第一圣手,很出名的!十里八乡都认得我!你就算把老子拐了,也卖不出去!劝你莫要动这个心思!”
“到了。”姬玉笙搬来一张凳子放在床边。
“请坐。”
“嚯,终于到了噻,要不是你给我五两银子,老子才不稀罕走这么久!”
姬玉笙没接他的话,将柳舒鹤的手腕放到大夫的手里。
“齐大夫,请看诊吧。”
柳舒鹤脸色很难看,要把手缩回去,对上姬玉笙的目光,又将手伸了回去,用那双狐狸眼哀怨地瞪着她。
“这男娃娃,怎么说呢。”
齐大夫又探了探脉象。
“要怎么说呢,”大夫歪着脖子按了一会儿,又正色道,“本是极好的经脉,根骨清奇,却是毁于一旦,就像一棵本该参天的大树噻,徒留残根枯叶!毫无生气!”
柳舒鹤缩回手。
“哪来的赤脚大夫。”他侧过脸说,“尽胡说八道。料想是说不出具体病症,只管学人胡诌。人家是起死回生,你是把活人当死人医。”
“你这男娃娃!竟敢侮辱老子的医术!女娃娃!老子不帮他看了!再多钱也不看喽!但已经收了的钱我是不会退给你的!”
“大夫,”姬玉笙按住他,“莫要生气。我再给你五两银子,你只管告诉我,他身上还有没有余毒之类的。”
“没有!他体质不同常人!是百毒不侵的体质!身上没毒!五两银子拿来!”
姬玉笙朝柳舒鹤看过来。
“你莫要胡说!”柳舒鹤红了脸,立马争执道,“毒和药不一样,有些药即便是我,也无法克制!”
“药毒不分家。是药三分毒。你说的是哪种药?哪种药噻?我行医多年,年纪比你大了两轮!吃过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多!你有老子清楚噻?”
柳舒鹤憋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口。
“就算有你说的那种药!现下你身上已经没有余毒了!我把了整整三遍脉!还能有错!”
“老子不干了!老子走了!”
大夫要走,被姬玉笙从背后拷了,带出门外。
“我送你走。”
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柳舒鹤早已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安静非常。
将大夫送走后,已是到了晚上。
这次一定要出发了。无论去哪里。
江湖就是如此,新人来旧人去。无论是茶馆,姚雪枝,还是旁人。没有什么好停留的。
她同自己说。
刚走到小宅门口,她就见着门内走出来两个人。
那两人一见到姬玉笙,就立马当着她的面,低下身子,移动到了门外的栅栏里。
一根根低矮的竹竿之间,蹲了两个大活人。
方才,姬玉笙就将她们认出来了,路过的时候稍稍停着看了一会儿。
阿春和阿秋闭着眼睛,还随着风微微晃动,似乎是真的把自己当竹竿了。
姬玉笙没说话,走进了门内,直接往马房走去。
进了院内。
没想到,短短半个时辰过去,柳舒鹤已病床忽坐起。
他站在厨房门口,不见方才病弱,看着身子已是好了大半了,手里举着铲子,腰上系着围裙,不知道在做什么东西。
一股黝黑的浓烟从厨房门口飘出,呛得他咳嗽不止。
“回来啦。”
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朝她笑。
“小笙,不知怎的,我突然就好了。”
“今年一起过年吧,年夜饭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