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从后门踱步而出。
“追。”他声音低沉暗哑,看着前方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与此同时,永春楼小院内。
石桌上摆放了一颗男人的头颅,仔细一看,正是朝中红人张太仆张真元的。
徐莺儿坐于亭中,用笔尖沾了沾那上面的血,以血为墨,在纸上写着什么。
写完后,她举起纸张,对着漫天大雪瞧了瞧,似乎甚是满意。
纸上抬头为《念张生》。
字字鲜红。
黄妈妈走过来唤她。
“莺儿,该走了。”
“是,妈妈。”
一阵风吹过。徐莺儿松开那张纸。那张纸被风托起,飞至永春楼的院墙之外,不知风将会带它到哪里。但总会比留在这里好。
两人一同去了大厅。黄妈妈将永春楼众人叫醒,搬出一个沉重的箱子,里面全是她这些年积攒的黄金白银。
黄妈妈给每人分了银两,让他们离开,去找新的营生。
“燕儿,你不走吗?”
那位新来的女孩摇摇头,“我想同妈妈一起。”
“你年方十四,就被家中卖来青楼,料想也是没有去处的。便同我们一起吧。”
柳府的人走后,永春楼当晚就起了一场大火。一切都被烧成了灰烬。
据说,有人看到了黄妈妈、莺儿姑娘、燕儿姑娘,互相搀扶着,从后门而出,不知去了何处。
今夜的雪下个不停。
姬玉笙带着柳舒鹤往城郊赶,她之前没少跑过长安的镖,知晓这座城的道路分布,直接抄了一条出城最近的路。
尽管她还有些物件遗落在那,但她绝对不能回茶馆。
且为了那三位娘子的安危,怕是今后也不能回去了。
还有姚雪枝。也要暂别了。估计又要哭鼻子了。
再会了,长安。
姬玉笙心中道。
长安城城门。
昏昏欲睡的门卫突然被人拍醒。原是守卫长看到宰相府燃烟,下令速速关闭城门。
可就在城门即将关闭之际,有匹快马已踏雪而过。
“愣着干什么!追啊!”
柳舒鹤的身子愈发滚烫,方才将他抱起之时,姬玉笙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怀中人滚烫的体温。
马上颠簸,柳舒鹤皱了皱眉,拭掉唇边溢出的血,轻轻拽了拽身后人的衣袖。
“小笙,你可知与川蜀交接的溪山镇。东门镇口往南第二条街第五户,有一处宅院。无人知晓。我们去那里躲一躲。”
二人已离开长安城一段距离。到了溪山镇,姬玉笙按他所说,找到了那处院落。
“你在这等着,我去医馆,给你找解药。”姬玉笙将人抱至屋内。
柳舒鹤的身子已软成一滩水,像没有骨头似的。
“小笙,别去了。”柳舒鹤躺在榻上,脸上皆是红晕,眼中尽是水汽,不断喘息。
“我的那位父亲,”他顿了顿,似是突然喘不过气来,缓了几口气继续说道,“找黄妈妈要的是最烈最毒的药,发于内里,喝下了就没有回头路,没有解药。”
“今日我本是抱着必死之心,我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我是去找人,并非专程去救你。”
“好,”柳舒鹤笑着道,”谢谢你,小笙。”
“可我不想你刚救下我,我又死了。叫你白救。”
他艰难地去解自己的衣扣,手上却越发失力,衣衫凌乱。
外面雪变小了,又落了雨。
水声潺潺。
姬玉笙走出屋外,关上门。闭着眼,抱着刀坐于门口,吹着冷风,耳根红透。
屋内突然有倒地之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去查看。
柳舒鹤跌落到床下,额前湿透,浑身抽搐不止,嘴里又开始吐血,痛苦地低吟。
“小笙,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姬玉笙去扶他,想将他抱回去,柳舒鹤却伏在了她腰间的刀柄上。
他似是想握住那刀柄,却如何也抬不动手臂,是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
因完全失了力,柳舒鹤瘫软到地上,颗颗汗珠凝在如玉般的皮肤上,温热蒸腾,一屋花香扑鼻。
“小笙。”
他喘着气,轻轻唤她。
“小笙,你可以转过去,不必看着。”
“用这刀柄,帮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