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遇见她脸色一滞,便出言解围。
将诸娘子送走后又劝慰道:“至尊对冯氏厚待,太后逝后,亦荣宠不衰。”
转而示意寺者上前,一碗樱桃汤饮,皇后独享,可见“至尊心里是有您的。”
三娘对恩宠早已不多在意,此时也知王遇劝慰,是在心疼自己,脸上浮出薄薄一层暖意来。
王遇见她脸色稍霁 不由进言,“此时正是午休时分,陛下定然在殿中小憩。不若送些茶水吃食前往,以表关切之意。”
而后,自可借诸妃之口,宣泄对左昭仪娘子的不满。
三娘略一沉吟,自知王遇话中深意。
方更衣添妆,前往西侧宫群的皇信堂中。
穿过便门,经由太和殿,过皇信碑而见皇信堂。堂正殿为议政之所,三娘自由两侧入内。
东侧殿外有兵甲侍立,中有隐约的男女笑声传出,似在荡秋千。
三娘与二娘姐妹多年,怎不知韶华喜爱秋千,所住之所皆有秋千荡漾。
一时心中阴郁,便领王遇回宫去了。
拓跋宏晚间方知晓此事。
郑充华于上月产一子,拓跋宏为其赐名曰恌。(注1)
拓跋宏诸子之中,长子次子稍大,由太后赐名曰恂与恪,皆有恭敬谨慎之意。
太后素有严苛之名,曾谓拓跋宏长弟咸阳王拓跋禧曰:“汝兄继承先业,统御万机,战战兢兢,恒恐不称。汝所治虽小,亦宜克念。”(注2)
足可见其心志。
但拓跋宏只愿儿女称心如意,若能开怀长乐,雍雍怡怡,想必日子定然不错。
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若王公皆喜而无忧,便足见大魏未来之盛况。
郑充华此时因刚出月子,扶风之姿又添两分红润丰腴,代幼子前来谢恩。
拓跋宏看在子嗣的份上,自予她些许便宜,不欲计较其擅闯皇信堂之过。
郑充华背负着皇后的嘱托,不敢不从。又因弄璋之功,平生两分底气,径直上前去伺候至尊笔墨。
韶华在东室睡足了觉,又兼饮了药汤,正是肚饿,便里衣赤足悄悄趋近正室,想瞧瞧拓跋宏何时结束。
一道硕大的漆屏后。
只见一女子正于案侧。拓跋宏温言道:“你如今身子弱,合该悉心调养才是,不必做这些。素日若有所求,可报于皇后。”
说罢,执素手欲将其扶起。
女子却玉臂一展,顺势绕住拓跋宏的脖颈,软语撒娇,“至尊,奴奴脚力不支,举步虚浮,可请至尊送吾回去吗?”
拓跋宏一顿。
韶华立于屏后,这方瞧清了,原来是这位没见过的郑娘子。
宫里早前便有一位郑娘子,乃郑羲之女。(注3)
郑羲其人多所受纳,政以贿成。性又啬吝,民有礼饷者,皆不与杯酒脔肉。西门受羊酒,东门酤卖之。以李冲为之姻亲的缘故,所以法官不之纠也。(注4)
早前那位郑娘子是太后替至尊纳之,性不似其父,倒是温婉些。
而今这位郑娘子,当是纳世家女时入宫的郑羲次兄之孙女,性倒肖其从祖。(注5)
只见她已在拓跋宏身上坐定。
韶华怒气顿生,抬手先碰倒一只花瓶。
一阵清脆的瓷声还未止,转头又一只瓷瓶落地,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瓷瓶落地。
郑充华若前时还有些发懵,此时也反应过来。
一时气闷,转而去看至尊。
只见拓跋宏正好整以暇,脸上竟还浮着浅浅的笑意,似十分受用。
郑充华纤长的手指不免紧紧握起。
她自问品貌,也不算逊于冯氏甚远。
即便家世稍逊,皇后尚对她礼遇,这天降的昭仪娘子,怎好如此折辱于她。
只道:“昭仪娘子既病重出宫,已然为废妃。此番又入宫,是上天垂怜,为何偏不知足,欲独霸至尊?连皇后也敢拦于外?”
拓跋宏这时才起身。
一面欲至屏后去找韶华,一面示意王质,将郑氏送回,莫再叫她生事。
郑充华没有逼得韶华现身,反而被至尊推出了御座。
紧接着迎头而来一只彩履,吓得她连连后退。
郑充华满脸通红,一时脑热,便将之前从皇后宫中听到的两三分传闻添油加醋。脱口而出:“吾进宫侍奉乃是奉旨,与至尊因成礼而有合,国丧已过方才侍寝。听说娘子于宫外养病时亦不寂寞,频有男子出入,甚至广开宴席会诸郎君。至尊兴中原礼法,娘子这般失德,怕是大为不妥,难怪今日没脸见人。”
屏后的韶华这才一愣。
随即又将第二只鞋履丢出去。
拓跋宏业已寻过来,一面去看她的脚,“怎么好将鞋脱开。”这一地的碎片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好。
一面扬声,叫王质将人拖出去。
用过晡食,韶华仍是恹恹。
拓跋宏哄她之余,郑氏的话亦叫他警醒。
便使心腹中官王质和秦松,一人去警告皇后安分守己约束好宫人。
一人去查,如何会有关于昭仪的谣言四起,究竟是何人所为。
韶华听他吩咐罢,也从怒意里清醒几分。
这谣言甚奇,又不假却又不真,虚虚实实。反倒愈加可信。
想到郑氏,转而又黯然下来。
毕竟己所渴求,却被她人轻而易举所得,怎不令人惆怅。
拓跋宏吻她的腮,继而吻她的唇。
在心里想:是否要说些正事,好叫她转移注意。
韶华却囔囔道:“妖娆,大胆,难道这便是那郑氏的妙趣?”
拓跋宏脸一热。
韶华脸上仍蹙眉,手却已抚上他的身体,欲去寻他的麈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