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更加恭敬,回道:“恐负大人期许,下官并未接触过此类案件,实在难以回话。”
赵大人道:“那我给你一个任务,可否试着完成?”
我依旧惊吓,抬头看向赵大人。只见她朝我看来,眼中是浅浅笑意,甚是鼓舞人心。
“可,”我又立马低头,“为何是下官?”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么多官员,为何会选中我。
“你身上并无浊气。”赵大人道,如仙人点化,“你有野心,你似乎自己都忘了。”
此话让我无言以对,因我却有此意,我想当高官,不想只任誊抄一事。
于是我立马道:“大人尽可吩咐!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就像听到我心中所想,赵大人开口:“你并非孤军奋战,还有一位同僚。今后你二人互相扶持。
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同样的是他亦快速跪在我身旁,开口道:“下官见过大人。”我侧眸看去,是郑时。
此时赵大人开口,声音透着些许无奈:“都起身吧。不必这般紧张。”
我二人起身后,赵大人又道:“湖东不该如此发展,其蕴藏的潜力并未完全释放。”
“你二人应有所察觉。”
我眼角微颤,这位赵大人似乎知晓万事。我扭头看了看郑时,他微微点头。
于是我诚恳开口:“回大人,确如大人所言,下官二人除日常誊抄事务外,便外出与百姓打交道。”
“你们也觉得官府行事不对?”赵大人问道。
声音平和但我不敢回话,又扭头看向郑时,他眼中亦是如此。
“如今湖东以何为生?”赵大人又问。
“捕鱼。”我弱弱开口,毫无底气。
“你二人是官员,能接触到百姓看不到的信息。如今你都这般,百姓又如何能走出困境。”赵大人劝慰道,“你们与百姓交谈,应也知晓捕鱼为生这条路不适合湖东。”
“是。”我点点头,“百姓也与下官谈及此类情况,但官府并非下官掌权,下官所搜集的信息也呈递不到大人手中。”
赵大人听闻浅笑道:“你二人肯倾听百姓所言,愿写下百姓所请,很是难得。不过你们似乎尚未知晓湖东的布很是精良。”
布?
我与郑时对视一眼,皆是疑惑,湖东有布吗?
我开口:“下官愚钝,还望大人明示。”
“湖东北部,有好些百姓制布为生,因人数少又缺运送工具,只得自己划船去卖布。”赵大人道,“机缘巧合下得到此物,其纹样精细,绣工精致,丝毫不逊宫中织造司。如此良工,却埋没乡野,实在可惜。”
织造司……我心下一凛,赵大人果然出身世家望族。
等我回过神时,就听到郑时在回话:“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亦想为湖东谋出路,苦于出手无策,如今得大人指点,下官定不负所望。”
我有些着急,这是错过了什么。
下一刻就听到赵大人欣慰道:“你二人如今不必过于心急,依旧恪守职责,剩余时间可去北部走访调查,此番手艺价比千金,若能尽施其能,便能扭转湖东困苦无途的艰难之境。”
我立马开口:“下官调查过湖东地形,与郑时大致绘制成图,以防日后所需。”
赵大人含笑道:“你二人体恤民隐,将来定是栋梁之材。”
第一次得到夸奖,我极其激动难以克制,迅速扭头看向郑时,企图转移注意力,没曾想他比我还激动,盯着我双眸快速闪动,狂喜神色丝毫不抑。
我二人立马躬身行礼:“谢大人夸奖!”
赵大人笑道:“其余事务你二人不必上心,会有官员前来处理。两年内,你二人要做的便是细访此技,不可有丝毫疏漏。”
“是,下官会写成官文呈交大人,不知寄往何处?”我与郑时对视一眼,鼓起勇气悄悄抬眸看去。
赵大人含笑:“何必这般紧张,官文寄去京城薛府。”
薛府?我诧异,怎么不是赵府,不过我也没纠结,立即行礼应答。
“后来,果真如赵大人所言,两个月后京城派官前来此地查案。下官与郑时随着官府重构官升一级,可处理些简单的案件。在此期间,赵大人亲笔批答下官所呈官文,详示处置之道。”贾哲收起回忆,“直至元定十九年,下官官升县令,掌权官府。”
“上任后,下官立即下令推行此艺,后依照赵大人文书所言开办女院。”
“并无反对之人。赵大人来了湖东后,制布虽未占据主导,但已逐渐成为百姓谋生之道。赵大人因地制宜,又设计了几款独属湖东的纹样与布料,另外派人教导如何染布。”
“赵大人离开湖东之际,特请了道长为湖东设坛禳灾。”
他凝视官服,低声道:"赵大人曾奏请恩准,许湖东官府取本乡织造之布裁制官服,以示不忘根本。"
贾哲说着眼眶泛红,哀叹道:“可惜天妒英才,赵大人英年早逝,犹若兰摧玉折。赵大人殁后,湖东百姓自发设祭。”
思及阿嫂逝世,我哀思未绝,垂眸坐在椅子上任由哀绪飘飞,心似风穿山谷,寒而回响。
“大人。”陆玄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回过神看向贾哲,此时他身旁正站着郑时,我提起情绪微微笑道:“你二人如今成就,赵大人既慰且赞。你二人并未辜负她的期望。”
二人任官多年早退青衿稚气,但迅速躬身行礼依然能看出其赤心未改,声如秋波寂寥:“下官谢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