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他说的,那就莫怪她使唤他了。
“小羽,在家乖乖的啊,我进山去了。”
她笑盈盈地朝窝在檐下草垛中打滚的小黑狗知会了一声,随后快步跟上他。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深林中,林锦书挽起袖口,低眸巡视了会儿,弯腰从一处湿地上挖起了一株花开扭丝状的草药。
她抖了抖泥土,将其全貌呈现在顾昀眼前,叮嘱道:“这是山慈菇,叶子同水仙花叶相近,花瓣是丝扭状,你照着这株挖便行了。”
山慈菇遍地都是,林锦书不怕被他挖坏,若换了稀少又脆弱的草药,她是万万不敢让顾昀这门外汉来动手的。
顾昀接过细细瞧了会,朝她颔首,拔出腰间的匕首便一株株辨认起来。
林锦书的目光落在他手中握着的匕首上,支吾道:“你,你这匕首瞧着挺贵重的,你要用它挖么?不若寻个枯枝罢。”
“不妨事,我用它顺手些。”
闻言,林锦书不再相劝,由他去了。
二人忙活了大半日,竹篓塞得满满当当。
眼瞅着快到午时了,林锦书又带着顾昀来到菜畦,准备摘些新鲜蒌蒿回去清炒。
菜园辟在后山,风景极好。
林锦书摘完菜直起身子,便见顾昀清孤地立在青槐树下,望着远处连绵如黛的山麓不发一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平心而论,他神清骨秀,气质出尘。
便是从前穿她师父那些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他周身矜贵的气度,更莫论眼下换上这些做工精致的绸衣了。
劲竹般的身形在修身墨衣的映衬下愈发修长挺括。
仪态端方,秉节有素,眉宇间似藏锋刃,只巍然地立在那儿,便隐隐流露出几分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瞧着瞧着,林锦书便偏了思绪。
他真的是镖师么?
她印象中的镖师都是些粗俗无礼的市井之辈,没见过这种礼肃中带了几分贵气的。
顾昀余光瞥见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唇角微扬。
侧头迎上她的目光,低磁的嗓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有话同我说?”
林锦书似被烫了般收回视线,忙躬身胡乱将蒌蒿塞到竹篓中,连连摇头。
“摘完了,回去罢......”
她方将竹篓背上身,一只劲长的手臂复又将其取了下来。
“我来罢。”
顾昀径直背起竹篓,出了菜园。
从后山回到小院要一盏茶的功夫,路上林锦书一言不发,他便似闲谈般问起那颗青槐树的来历。
见他好奇这个,林锦书笑道:“那青槐树是我师父种的,也不过二十几个年头,没什么稀奇的。”
师父?
“我住的屋子和穿的衣裳都是你师父的?”顾昀眸光微闪,紧接着问道。
“对啊,我们院子小,就两间屋子一间厨房,我和师父一人一间。”
顾昀的步伐滞缓了一瞬,落后了林锦书半步,仅仅片刻他便捋清了头尾,胸口的堵滞豁然畅通,莫名轻哂了声。
当真是,虚惊一场.......
林锦书听见动静,回头瞧他:“你笑什么?”
顾昀眉眼微漾,答非所问:“你脸上有泥土。”
“啊?哪儿呢?”
林锦书停下脚步,忙用袖子去擦脸,胡乱擦完后,仰头问他:“干净了么?”
顾昀垂眸,细细地瞧了会儿她,倏然伸手凑近她的下巴,用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一刮。
“现下干净了。”
林锦书的身子僵了一瞬,下颚处温热的触感犹在,似乎还渐渐蔓延到了两颊与耳尖。
她忙低了头,佯装镇定地道了句多谢,疾步朝前走。
顾昀姿态闲矜地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略显慌乱的步子,眉峰轻挑。
“走慢些,小心路滑。”
林锦书听出了他嗓音里的清悦,愈发怀疑他方才是故意的。
羞恼窘迫之际,更不愿听他的话,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谁知方拐过一处竹林,顾昀的话便应验了。
她未注意脚下,失足滑进了路旁足有一人深的坑坳中。
“啊!!”
惊慌的叫声响起,顾昀脸色骤变,几个箭步拐过竹林,眸色焦急地寻着林锦书的人影。
“林姑娘!”“林姑娘!”
四下无人,山里静悄悄的,偶尔掠过几声清脆空灵的鸟啼。
顾昀眉心紧蹙,不自觉攥紧了拳。
正当他准备摸出匕首进竹林时,身后传来一道幽怨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