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说啊,师父就是太过一根筋了些。
所谓行行出状元,师兄虽学医不行,可他转而科考入仕,还在皇都为官,已是极为出色了。
师父倒好,不但不庆贺师兄,还三天两头地去信责骂,说他背叛师门,为官祸民。
后来索性连信都不去了,自此断了来往,便是师兄寄信来也只是扔进灶膛里当柴火烧。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将信放进了空竹篓,让春生去唤江老掌柜。
杏林堂门外,顾昀遥遥立着,将春生递信的那一幕瞧了个分明,目光若有所思。
皇都的齐公子,是她夫君罢?
既在皇都谋生,为何不将自己的发妻一同接去?
反倒留她一弱女子独居深山,实在枉为人夫,不堪托付。
他眉眼沉沉,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正与老掌柜交谈的林锦书身上,胸闷难言。
眼光实是差极了。
幽幽地盯了会儿她的背影,见她出来,顾昀阖眸掩去眸底情愫,又换上了那副淡然的模样。
“走罢,带你去成衣铺子。”林锦书掂了掂荷包中的银子,含笑仰头瞧他。
"好。"
顾昀颔首,跟着她拐了两条街,来到了一处名唤萃衣坊的成衣铺子里。
掌柜的是个瞧着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见有生意上门忙扬起笑脸迎上来。
“二位是买成衣啊还是买料子,我这儿都有!随意瞧瞧!”
顾昀瞧也未瞧他一眼,径直走到铺满粉绿黛红的女子衣料处。
细细瞧了会儿,又时不时回头打量着林锦书的身形,只觉似乎哪种颜色都衬她。
按捺住尽数买下的念头,他取了两件尺寸适中的淡色的窄袖交领软罗裙朝林锦书走来。
“去试试。”
林锦书愣了愣,不自觉握紧了荷包中才收来不久的碎银子,轻轻摇头。
“我,我不买,我有衣裳穿。”
顾昀俊眉微蹙,瞧了眼她身上洗的瞧不出颜色的葛布裙,只稍稍思忖了片刻,便径直交到了掌柜的手中。
“收好,再拿两套我能穿的男衣,一起付账。”
他付钱?那怎么行。
“掌柜的,那两件罗裙不要!”林锦书扬声说道。
那掌柜一脸愕然,瞧瞧林锦书又瞧瞧沉脸的顾昀,忙打趣似地圆场:“这位娘子且宽心,你夫君这是疼你呢,安心收着便是了。”
听见这混账话,林锦书愈发急了,羞恼地瞪着他:“你满口胡诌些什么呢!他不是我夫君!”
“啊?!这,这这........”那掌柜脑袋缩得似只鹌鹑。
顾昀眉目舒缓,垂眸瞧着似羞似恼的林锦书,略一扬唇,对一脸为难的掌柜道:“我付钱,听我的,收好便是。”
“诶是是!我这便去拿两套适合您的男衣来!”那掌柜的眉开眼笑,又连连向林锦书赔罪。
“顾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面对林锦书的质问,顾昀面不改色,语气轻淡又不容拒绝。
“衣裳已然买了,你若不想要,或扔或烧,随你。”
“你!”
林锦书气急,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瓮闷地盯着那淡然的背影。
这人,怎么这样蛮不讲理!
出了成衣铺子,二人直往回走,在路过一珠花摊子时,顾昀倏然停下了步子。
他一眼便瞧中了那妇人手中拿着的朱粉色绢花,似乎是仿的秋海棠的样式,婉约淡雅,瞧着极衬她。
方朝那摊子走出两步,衣袖倏然身旁人拉住。
林锦书自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径直摇头:“我不爱戴绢花,你莫白费银钱了。”
顾昀低眸瞧了眼她纤白的手,脱口而出道:“为何不爱戴花?你很适合。”
林锦书微愣,赧然地缩回了手,有意躲避那坦诚的目光。
“你,你说什么呢......”
顾昀唇角微扬,忽略她的嘟囔,径直走到那妇人面前,将那海棠绢花买了下来。
又回到林锦书身边,抬手想帮她簪上,却被她躲开。
经过方才,林锦书脸热得紧,哪还能让他帮自己戴。
急忙从他手中取过绢花胡乱簪在了鬓边,撇下他匆匆往回走。
顾昀唇边的笑意更甚,怡然地盯了会儿那慌乱的背影,也抬步跟上。
回到小院,一进屋吉安便从房梁上跃下,附在他耳边低语。
“侯爷,圣上传信来,太子平安归宫,让您尽快带着另一半兵符回皇都镇守。”
顾昀眸光一凝,视线落在窗外晾晒药材的身影上许久,阖眸未语。
过了几息,他倏而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罢了,她有夫君,定是不愿的。
他默然收回了视线,偏首吩咐吉安。
“去备好马匹,下月初启程回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