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的弟子路过,见他回来很是惊喜,连连恭敬地问好,可他们的大师兄却没有停下步子,反而像是有什么急事般,走得飞快,他们生怕耽搁师兄什么事,也不敢多言,只有在视野里不见了师兄的身影时,他们才敢低声咬耳朵。
“那个方向不是师姐……”
“嘘!”身边的人重重地把人一拍,“你小点声,不知道那个人不能说吗?”
“也是,也是,都怪我。”
鹤览川熟练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香味清冽寒凉,但却是唯一能让他心静下来的味道,房内昏沉采光不好,好在有他的夜明珠坐镇,就算是晚上也能有几线光,不至于让回来的魂灵感到孤寂冷清。
“师姐……”空洞的房内突兀地响起鹤览川的低吟,他轻轻地抚去桌面上落的尘埃,但却什么也没摸到,只是因为房内有他布下的法阵,尘埃不能将里面的任何东西埋下,就像什么也埋不了他想把人救活来的决心。
侧边放着还未寄出去的信,末尾处落着“芷念”二字,正是他的师姐,天玄宗掌门人的亲传弟子,可现在物是人非,她早已不在人世。
“师姐,抱歉,还要再等等。”鹤览川温存地摸着她的名字,害怕摩挲殆尽,又立马缩回手,走向内室,喃喃道:“师姐,你不要怨我。”
里头放着的是木床,由一张帘幔隔开,不同于普通弟子的房间布局,芷念的床榻在里面,准确地来说是藏在里面,床上面放着叠好的被子,还有熟稔地躺上去的鹤览川。
无人不知,天玄宗的两大底牌光风霁月,术法容貌俱是佼佼者,可要论其中顶尖,非鹤览川莫属,且此人惯喜穿白衣,俊逸出尘,是仙子的梦中情人,更是无数姑娘所倾心的对象。
但此时的他,却紧紧地抱着女子的衣物,贪婪地汲取其中所剩不多的她的味道,也唯有此刻,他才敢放心地把怀中一直佩戴的白剑鞘解下来,靠上他的玄黑剑鞘。
看着两个剑鞘静静地躺在自己侧边,向来不喜言笑的清冷仙长第一次有了真挚的笑,语调温柔却又隐忍克制,“念念,我想你了,但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
鹤览川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尽数落在了天旻真人的眼中,站在窗口的真人脸色铁青,两个都是自己的弟子,何以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
弟子们私下交好是无可厚非,可芷念都已经仙逝了许久,对死者这般,简直罔顾人伦!
真人就要破门进去,却堪堪被人挡下,他一愣,看向远处,“舟怡?”
“父亲。”程舟怡走过去,向里面看了眼,叹谓道:“收手吧。”
……
风信正在偏殿整理东西,过几天就要去兴和镇,别人的东西是不多,可他不一样,他的小命值钱,是他爹告诉他无论去哪,都要以保命为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可收拾着收拾着,就不知道从哪翻出个盒子来,上面盖着的标像是无殁的,瞧着瞧着,又担心万一是重要的东西,而且他们下一次说不定就不回阎罗殿,去别的地方,遂还是打开来看了几眼,好提醒无殁带上。
不看还好,甫一看,风信就浑身僵硬起来,里头的东西不是上次余以若给凌常白的吗?他还记得主子当时让他丢掉,他可是特地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撕烂才丢的,怎么这些书不仅完好无损还好端端地放在盒子里,难道无殁那家伙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心思?
想着想着,他就开始害怕起来,举报无殁固然好,可万一无殁借机报复怎么办?他爹可是说了的,除了主子谁也信不得,可若是帮无殁隐瞒下来的话,主子那边也不好交待。
正纠结得头发都要薅秃时,无殁走进来,一脸忧愁,抬头就看见风信抱着自己的盒子,三步并作两步夺了回来,怒道:“你在干什么?”
“你?”自己还没骂他,他反倒凶自己,一下子,风信就没了好脾气,“你偷偷摸摸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主子知道吗?”
“什么知道不知道,你说,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你拿了一本?”无殁清点着里面的书,确认确实少了本后,更加火大,“快说,是不是你拿了本?还有一本呢?”
“我……我不知道。”风信没见过他这样,有些害怕,“我就翻出来了而已,没有见过你的什么书,而且这不是余仙长的吗?怎么在你这?”
无殁看他也不像说假话,叹口气,忿忿地抱走自己的盒子,留下最后一句话,“不该动的别动,知道吗?”就在风信的愣怔下走了出去。
莫名其貌被他骂了顿,风信摸不着头脑,想发火都不知道往哪发去,遂把东西拾掇好,便打算把这事告诉主子,让主子惩罚他。
还没走到主子面前,就听见主子和无殁在聊天。
“主子。”是无殁的声音,“没找到。”
“再找找,把阎罗殿底下的人盘问盘问,找不到你就提头来见。”
“是,主子。”
风信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他的脑瓜也不是全是浆糊,愣是三言两语他也明白,他们说的就是盒子里的东西,竟是主子的吩咐,难怪无殁那个冰块木头破天荒地拿个上好的盒子藏着里头的东西,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主子放着那个东西干什么呢?难道是想别的计策好取余仙长的命吗?
倒也不像,要是主子想杀人,哪会留到那么久,除非只有一个可能,是对她不一样,是哪点不一样呢?他不明白,直到走着走着,撞见了云容,鬼王那个美艳的护法。
“风信大人。”云容笑得灿烂。
生得如此美的姑娘,就算是呆板如风信也难免不会激动,而且她待人又客气,明明自己也是护法,还将他唤作“大人”,风信也恭敬行礼。
“尉迟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走?”
“应该就是明天吧。”风信不觉有什么不妥,反正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云容微微一笑,掏出一个东西递到风信手中,饱含歉意道:“我本来是想随尉迟大人一道去的,但王上又让我去另一处看看,所以不能给尉迟大人送行,还请风信大人念在你我都是同僚的份上,给尉迟大人这封信……你看,可好?”
递过来的信没来得及拒绝,就到风信手中了,他捏着信,想还回去,可奈何,云容又一番体己话说出口,又是事关主子的,又是事关下界长远大计的,万一里面真有什么,耽误了时辰,他就要成罪人了,遂推来推去后,还是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