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哎,只消看看白家家徒四壁,别说给他们师徒一间屋子住,就是匀出一张床都不能,何况住下来,还要让本就捉襟见肘的白家日日张罗出像样的饭食,何苦来哉?
好在,这个病患着实顽强,今日又被他针灸过,灌了一副吊命药,脉搏已变得强劲了些,已是在好转,最迟明后日,应当能醒过来。
于是等到白玉微回来,吕大夫带她去看了慕容越,再讲了一次如何照顾,如何喂药,又说自己后日再来后,就告辞了。
虽然慕容越还是昏迷着,白玉微已看出他气色好了些,且吕大夫还用了不少好药材,她心里很是感激吕大夫的用心,豪气地又掏出四百文钱。
看得白江眼睛都直了,只恨不能把钱抢到自己手上。
吕大夫倒贴钱给人看病都不是少见,又见白家这么穷,哪肯说,直到白玉微解释白家是靠打猎卖山鸡赚的钱,才勉强收了两百文,又感叹,“我看你们家虽然清贫,却父慈子孝,兄弟友爱,为了个远房亲戚都能做到这个地步,家风如此好,你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白江听了瑟瑟发抖。
白成更是沉默羞愧。
白玉微笑眯眯道,“借您吉言了。”
又要相送,吕大夫却知她们还没吃午饭,连说不必,最后是白成去送了。
林香莲去厨房端来热好的饭菜,白玉微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江,“大伯,怎么是我娘端饭啊?”
白江就觉胳膊跟腿都是一疼,哭丧着喊冤,“大侄女啊,我这一上午也干了不少活啊,别的不说,就说吕大夫听说咱家里还有卧床的病人,非要一起给治,我好说歹说才劝住吕大夫,又盯紧了爹和老三,没让他们跑出来作乱。”
白玉微面无表情,“好吵!”
白江立马闭嘴。
等吃完了,不用白玉微给眼神,白江非常自觉地把碗筷端走了,点头哈腰地跟林香莲说,“弟妹啊,两个侄女头一次出门,一定有很多话跟你说,你们聊,这些事我做就行了。”
林香莲就有些局促,她还是不大习惯白家人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
两姐妹则去拿买回来的东西,最大的是布匹,林香莲也看到了,总算找到话题,温温柔地开口,“家里好久没买新布了,我给你们姐俩做衣裳,一定做的很好看。”
白玉微忽然想到什么,说,“让三叔也跟着做衣裳。”
啊?
林香莲脱口就说,“三弟一个大男人,哪会做衣裳。”
白玉微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却又让林香莲坐立不安,可她又觉得无辜,弱弱地说,“三弟的确不会做衣裳啊,没得糟蹋了这么好的布。”
“不会,就学,咱家不养废物。至于说糟蹋了布料,也容易,让三叔拿阿爷和他自己的衣裳来练手,练好了就给爹做。”白玉微说。
林香莲“……”
一时竟不知究竟是三弟可怜,还是成哥更可怜。
除了布,还有各种酱料,豆腐干,干菌。
林香莲从前在林家过的日子还不错,是以也认得这些东西,她觉得买这些东西太破费的话本能地就要冲出口,一抬眼看到姐妹俩大黄的头发和脸色,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娘,你试着用这些调料炒菜,应该会很香,这个是豆腐干,洗洗切成条跟肉一起炒,还有这个菌子,用热水泡软了炒肉,也可以炖鸡,顺便教会爹和大伯,以后烧火做饭洗衣的事就让他们干去。”
白玉微一样一样地交代,“还有这些大米,顿顿只吃白米饭是有些破费,可以加些豆子,但要加点油盐一起焖,这样更香。还有这些瓜子和糖,该吃吃,别舍不得反而放坏了,划不来,油和肉都别舍不得用,我能赚钱的。”
林香莲听得眼眶都湿了,“阿玉,你还是个小姑娘,养家糊口的事不该你操心的。”
白玉微脸色微沉,“娘,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姑娘家不能如何如何,男人不能如何如何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爱听。这世上任何事,从来不分男女。”
林香莲微微一个寒噤,连忙保证,“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口快,没管住嘴,我心里都明白的,你放心,以后绝不再说了。”
白玉微点点头,又让林香莲取了些豆子,她要教她们发豆芽。
听说是发豆芽,林香莲腼腆轻轻说,“这个我会。”
在白玉微惊讶的目光下,林香莲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在娘家家吃过的,只是在白家,娘不让发豆芽,太浪费了。”
“……”白玉微笑了笑,“没关系,以后这个家,咱们说了算,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说,我去弄。”
林香莲露出受宠若惊的欢喜,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