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却没想过,这样的日子,二房已经过了十几二十年。
等白大柱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留了一桌子残羹冷炙。
白大柱本就满腔怒火,一看满桌的鸡骨头,更是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当家做主。”
顶着白大柱的怒火,王氏立马战战兢兢地解释,“爹,不是我们吃的,鸡全给二弟他们吃了。”
白大柱阴沉沉的眼睛转向白成,仿佛能吃人。
“阿爷,是你说开饭,让赶紧吃饭的。”白玉微嗓音清清软软的,听起来很是天真无邪,“阿奶把我娘的嫁妆都悄悄拿去贴补娘家,她心虚吧,专门炖鸡给我们吃,大伯也说了,我撞伤了头,要多吃点鸡肉好补身子,长辈的话,我不敢不听的。”
白大柱这个人,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不会把面子看得很重,毕竟太穷了,但也不至于完全不要脸。
白玉微字字句句,实话实说,没有一点毛病,正因为如此,更让人心头恼火,却又无法反驳。
只能无能狂怒!
一桌子的人,除了白玉微,都噤若寒蝉。
白玉微却像察觉不到气氛的诡异,继续又说,“翻过年我就十七了,妹妹也十四了,都是大姑娘,却还天天跟爹娘挤一间屋子,村里的人背地里都笑话我们呢。我想着,三叔一家常年不在,不如就把他们屋子给我和妹妹住吧。反正当年我外公收他当徒弟时,他对天发誓会好好照顾我们二房的,还说只要我有他一口肉,一定分我们半口的。我就只是住他们不要的屋子,一点也不过分吧,阿爷说是不是?”
白大柱死死的盯着她,脸上阴晴不定,骇的所有人都不敢喘大气,仿佛下一瞬他的重拳就要打在她身上。
白成张张嘴,想要缓和一下,也不知怎么了,白大柱突然耷下眼皮,“嗯”了一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
唯有白玉微高兴地说,“我就知道阿爷最好了。娘,妹妹,爹,走,搬东西去。大伯记得把碗刷了。”
白江“?”
不是,凭什么?
但对上白玉微“二十”的口型,他屁也不敢放一个,不服气地说“好”。
一回到屋里,饶是林香莲这样软弱的人,都气得拧她耳朵,压低了声音斥责她,“你怎么敢这么跟你阿爷说话的!你就不怕他再打你吗?”
虽是气,又后怕又心疼,恐慌得又掉眼泪。
“他刚暴打了一顿阿奶,没力气的。”白玉微不以为然,“毕竟六十多的老头子了。”
“……”
“以后不能再这么跟阿爷说话了。”白成还是很忧心。
今天可能是阿玉差点撞死了,爹也怕失手再打死人,才忍下了怒火,不可能次次都这么好运的。
但是以爹对二房的漠视,会怕阿玉出事吗?
白成忽然打了个冷战,爹该不会还想卖阿玉吧?
·
这边二房忙着搬“家”,白大柱吃完饭,自有王氏收拾碗筷,他把白江叫到院子里。
冬月的夜晚,哪怕圆月挂在天边,仍是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屋里微弱的灯光,根本照不到院子里。
“大丫头撞破了头,那口气没绝,她能醒过来是好事,但我看她现在说话做事,带着股子邪性。”
老太婆说大丫头被阎王开了天眼,他本来不信,但现在来看,还真不好说。
这样寂静的黑夜,白大柱说出这番话,吓得白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地往灯光那边挪了两步。
外面太黑了,白大柱又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上,没发觉白江的害怕,又叹道,“这丫头一贯逆反,以前我能压着她,现在我老了,压不住了,再留她在家里,就是个祸害。”
白江心里一突,爹他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不,不至于吧。
“明儿一早,你去找老三,跟他说大丫头活了的事,还是按之前说的,把她嫁到朱员外家去。”
白江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
跟着他又担心起来,“可是大丫头不同意啊,她要是再寻死觅活的怎么办?”
白大柱冷冷一笑,在这个黑夜里听起来格外阴森,“叫老三弄点蒙汗药,把大丫头弄晕了往朱家送去,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她还想闹,朱家家大业大,还收拾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白江由衷的服气,“还是爹想的周到。”
等大丫头去了朱家,安分了,就再也不能威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