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汉娜和莫里斯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怎么?”
只见两人双双塌下肩膀叹气。
“像是你做的事。”“确实。”
康斯坦丝哑然失笑,她在这两个人眼中究竟是什么形象?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我可以晚点给你们送过去。”用绳子固定三轮车后座的花盆时,她又问了一遍。
“你就让他搬吧!”汉娜却嘻嘻地笑着,轻轻拍拍莫里斯的肩膀,“总要有些参与感,你说是不是?”
莫里斯投降般地举起双手,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任何不情愿。
于是他骑上三轮车,顶着背后的花枝招展招摇地离开了。
汉娜则回到屋内坐了一小会儿,在准备告别前想起刚刚用来擦拭灰尘的手帕。
“抱歉亲爱的,我能借用一下你家的浴室吗?”
花园里的水管有着难以驾驭的威力,要清洗手帕还是浴室更好些。
但是康斯坦丝却顿时眼见着紧张起来。
“汉娜,那个……鉴于你家离这儿并不远,能不能请你……我是说,我可能不太方便……”
“当然,没事!”
手帕罢了,紧张什么呢。
汉娜向门外走去,随口打趣道,“怎么?你在浴缸里养鱼了?”
“……”
康斯坦丝的脑袋飞速运转。
她早该知道的,比女人的直觉更恐怖的是汉娜的直觉。
虽然一语中的,但是这明显是玩笑话,回绝得太坚决就令人生疑了。
她需要顺着她的话随口胡诌两句,就和平时聊天那样,最后在哈哈大笑中结束对话,愉快地告别。
对,这很合理。
于是她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呃,算是吧……还挺大一条……”
“怎么烧?香煎还是油炸?”
该死,她忘了汉娜很爱下厨。
“你猜怎么着……”康斯坦丝猝不及防,编不出瞎话来,只有绝望地回复,“我准备先把它放在浴缸里淹死,再用海水做成生腌。”
“哈哈,那我可是很期待你的大作!”
汉娜说笑着出了门,回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给出了那句大赦,“玩笑话,别在意!”
而康斯坦丝机械地和她道别,莫名体会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头脑一片空白地喃喃。
“你一定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汉娜。”
*
屋内安静了下来,但是康斯坦丝知道浴室里还有一条鱼在。
她刚刚扬言要生腌了的那条。
其实她觉得自己最好能消失一会儿,但偏偏他身上还带着伤,今天又没吃东西……
她没法不管。
康斯坦丝拿上药膏,在房间里自欺欺人般地转了两圈,希望时间能让她淡忘刚刚那些荒唐的对话,最终还是认命地来到浴室门前。
她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打开了浴室的门锁,这是他们约好的。
浴室里的人没有移动分毫,几乎和她离开前一样安静地待在浴缸里。
他们沉默地对视,又以一种诡异的默契同时挪开了视线,最后居然是塞西尔先开了口。
“……淹死一条人鱼?”
可恶,她就知道他能听见。
康斯坦丝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可能的混乱。
毕竟眼前的人鱼可是有着倔到宁愿拖着极限的身体不管不顾地折腾一整天的前科。
至少今天他还愿意在这儿待着,这代表她可以解释。但是高傲的人鱼会明白什么是开玩笑吗?
“塞西尔……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有气无力。
“我知道。”
康斯坦丝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什么?”
“我知道。”
塞西尔重复了一次,眉眼间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于是康斯坦丝也忍不住了。
她倚靠在浴室的门旁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