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地看着继母,眼神如刀片般锋利,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残忍?好,我问你,你当日用毒害死我母亲时,有没有想过,对我来说也很残忍?”
继母的瞳孔略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都知道……”
她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坐在地上。
继妹见状,爬过来一般将她母亲拉起来:“娘亲!你求她干什么?你若死了,女儿绝不苟活!”
夏穗觉得喉头干涩,舌根处泛起一股苦涩感,她努力压了压,笑道:“真是,好一出母女情深的场面。”
话刚说完,便从门口歪歪斜斜跑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带着熏天的酒气。
是夏尹,夏穗的父亲。
他此时的眼神尚且算得上清明,他胸前的一片衣襟都湿透了,想必是被灌了不少醒酒汤。
动静闹得这么大,他不得不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球看向夏穗,又看了看那俩母女,也不问是什么情况,只是直直地略过她们,跪在最威仪最有权的谢枕年面前。
夏穗看着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他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
自私,窝囊,胆小如鼠。
谢枕年看也不看他,走到夏穗旁边说道:“怎么处置他们,按你心意吧。不必急着回复我,慢慢想,你想怎么玩儿都行。”
夏穗点点头,心里一阵翻涌,脑袋又痛了起来,她真的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待下去了,拉着谢枕年的手就夺门而出。
走到夏府门口时,夏穗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穗宝。”
夏穗停下脚步,但没转过身,那人又低低叫了一声:“穗宝。”
她那去世已久的娘亲常常这么叫她。曾几何时,她也听到夏尹这么喊过。
——不过那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在继母还没来到这个家之前。
夏穗几乎快要忘记,很久以前,他们一家三口,也是有过一段欢愉时光的。只是如今记忆里只剩下继母和继妹的欺辱,那段一家三口度过的幸福日子,对她来说恍如隔世。
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夏尹很久没这么叫过她了,当然,她也很久没有好好地喊过他一声爹了。
夏穗抹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银钱,然后又匆匆取下她的手镯、项链和耳环,走过去胡乱地塞在夏尹的手中。
她哽咽着:“少喝点酒,照顾好自己。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踏足这里半步。”
这里留给她的,除了伤痛的回忆,已经什么都不剩。
一出了夏府,谢枕年立即拉着她去了就近的医馆处理伤口。
夏穗坐在床边,任由别人摆布着她,无论是清理伤口还是上药,她都垂着头,一声不吭。
很痛。
不仅是伤口,心里也是。
刚才继母和继妹那般母女情深的场面,确实是伤到她了,让她也想起她的母亲。
大夫给她包扎好伤口,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退下了。
谢枕年见她如此低落,朝她靠近了些,倾身过来,轻轻拥住了她。
夏穗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和她产生身体接触。
但谢枕年把控得很好,他的这个拥抱非常有君子之风,手脚安分,进退得体,只是极轻地揽住她,在她背上拍了拍。
然后很快地松开了她。
他看到夏穗略微惊疑的目光,朝她笑道:“人在心情不好时,被抱一抱会好很多。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夏穗有些感动:“王爷还记着呢。”
难得碰上谢枕年也肯花心思哄她,她深吸一口气,对他扬起一个笑容,像是已经释怀道:“王爷,我想好了,把她们母女二人流放吧。是死是活,交给天意 。”
谢枕年不置可否,想问的话脱口而出:“她们以前……”
话说到嘴边,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闭嘴不说了。
夏穗反问:“怎么了?”
谢枕年站起身,避开她询问的目光,直接转移话题:“没什么,回府吧。”
两人上了马车,相对而坐。
夏穗折腾了大半日,有些累了,终于能安心休息会儿,便全身放松,靠在车上闭目小憩。
外面传来马夫的长喝声,马车猛地停下。
她睁开眼睛,来不及稳住身体便往前倾倒,一头栽进
——谢枕年大马金刀的坐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