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问出来,是觉得老夫人本来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嫁入王府后又掌家多年,就算她对自己不满意,也不至于用这么小家子气的手段刁难她。
掌教姑姑昨天和今天截然不同的态度,她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但夏穗猜那人应该不是老夫人。
“是不是老夫人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言谈举止达不到王妃的水准,你敢让王府在外面失了面子,老夫人定然不会饶恕你。”
掌教姑姑说完,又斜斜地瞥了她的华服一眼,接着说道:“王妃可是正一品,能穿上这身衣服的人,谁不是扒了一层皮才穿上?王妃既然怕吃苦,我看你身上的这袭华服,不如趁早让给会穿的人。”
这句话倒是点醒她了。
掌教姑姑背后那人,多半就是白薇。
当时第一次见面,夏穗浅浅听她说了几句,心下便知白薇必定是暗恋谢枕年多年,爱而不得。本来仗着表妹这层身份,她确实可以无名无分地黏在他身边,但如今有她嫁进王府,她的危机感肯定上升了不少。
她才刚嫁过来没几天,她就住到府上来了。
夏穗本想跟她和平相处,无论她用什么手段追求谢枕年,她也只想嗑嗑瓜子,看看她追求男人的手段。
但白薇那个愚蠢的女人竟然选择把矛头对准她!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没办法,树欲静,但风偏要作死,那就只好陪她玩玩。
对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夏穗客客气气地送走掌教姑姑,立刻转身把那碗白粥倒到窗台下,一把拉过小桃,细细吩咐道:“下午她们不知会变着什么法子来欺负我,你看我练到最惨的时候,就去找王爷过来。记住,要悄悄地去,顺便把我的情况说得惨一些。”
小桃愣了愣,问道:“怎么说?”
“能有多惨说多惨,放心大胆说,我会演得比你说的惨。你只要能把王爷引过来就行。”
话音未落,外间就有下人进来,说掌教姑姑在催。
两人应声来到烈日下。
夏穗放在石桌上的书已经不见了,面前摆着一个木桶,桶里面还装了大半桶水。
掌教的拿着戒尺在桶边便敲了敲,说道:“下午用这个练。”
小桃气急,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道:“拿书练就算了,我家小姐又不是下人,凭什么提这么重的水桶?!”
“是我的意思。”
好熟悉的声音。
下一刻,白薇便顺着台阶走下来,高高在上地开口:“怎么了?王妃有什么不满吗?”
见到她一出来,夏穗眸光一亮。
正好,主角都到齐了。
她恭敬地退了两步,朝她行了个礼,说道:“夏穗不敢,姐姐出身世家大族,懂得自然比我多,还得请姐姐多教教我才是。”
在谢枕年来之前,得先拖住她。
“好,那你就按我说的练吧。”
夏穗走上前,弯腰提起水桶,暗暗给小桃递了一个眼色。小桃接收到,脚步一点点挪远。
看她乖乖提起水桶,白薇坐到她面前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慢慢说道:“当王妃不容易,总得让王府的下人们知道,什么才是正经主子做派。若是这王妃的位子这么容易坐,那岂不是人人都想当。”
夏穗站在她面前,双手自胸前伸出,提着水桶保持住这个姿势,双臂抖得不行,但还是努力露出微笑:“姐姐说的是。”
她和白薇说着话,掌教姑姑估计是想在白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故意把戒尺抵在她的下巴上,严声呵斥道:“下颌抬高,不要梗着脖子!你是大鹅吗?!”
夏穗咬咬牙,也朝她回一个礼貌的微笑。
别急,你也跑不了。
屋内,谢枕年刚处理完那盒胭脂水粉。
昨夜皇帝急匆匆地召他们进宫,说边疆传来战报,太子战死了,不日将把遗体护送回国。
他不想与世家女子联姻才装病冲喜,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需要抹那些东西装病了。眼下要做的事,是对外宣称他身体已经恢复,好早日回朝。
此时小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进来,不顾侍卫的阻拦,扑通一下跪在谢枕年面前,苦道:“王爷!你快去看看王妃四肢还健全的样子吧,否则,奴婢怕您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谢枕年微微蹙眉不语。
另一边,夏穗算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她把水桶用力甩在白薇面前,叉腰歇了口气。
见她这副样子,白薇气得直接站起来骂道:“疯丫头,你干什么?”
夏穗不答,走上前狠狠踩了白薇一脚。
她从前在小话本中看到过,踩脚趾很痛,但又不至于留下明显的伤痕。
白薇吃痛,抱着脚还没反应过来,夏穗就已经蹲下身,让自己的衣服鞋袜全都浸在地上的污水中,胡乱地扯散自己的头发,紧紧抱住白薇的腿,哭天抢地道:“是我的错,是我错了!小姐别再罚我了!”
白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夏穗,朝掌教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死这个疯子!”
掌教姑姑见状,上前扬起戒尺就要打她。夏穗抱头闭眼,但疼痛并没有如想象般落在身上。
空气似乎安静了几秒,她微微睁眼。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掌教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