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蒂芙表情呆滞地沉默片刻囔囔道:“奥恩告诉我……斯蒂比约恩大半夜里大发雷霆,他对我非常生气……并且怀疑我今后再也不能生孩子……放话说三天内就要把我退回老家……我实在……我实在坐不住……”
说到这儿泪水再次用兰蒂芙眼眶里汹涌而出,她还想说什么但嘴张了又张挤不出话。艾沃尔皱着眉问:“奥恩怎么知道斯蒂比约恩很生气?昨晚他即没参加行动,长屋值夜也不是他的班,早上换班也轮不到他,他为什么赶到长屋去找你谈话?”
兰蒂芙迷茫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我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是得到之后又后悔……我是不是很蠢?所有人……都在骗我……”
刚刚只是低声啜泣的兰蒂芙现在彻底崩溃泪如泉涌,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我的家人……我的丈夫……丈夫的父亲……父亲的情妇……甚至奥恩……可能也是来欺骗恐吓我的……!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他们为什么这样……!?”
吼完后兰蒂芙哭得后背都在抖,脸庞脖子这时才涨红起来,艾沃尔蹲在澡桶边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听得兰蒂芙摇着头哭道:“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到这里来到底遭受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本来没有必要的……对吗?我只是……我只是……哈哈哈哈哈……”兰蒂芙哭着哭着突然怪异地笑了起来,如同哭时一样笑得浑身发抖。艾沃尔有些手无足措,她其实早就想和兰蒂芙探讨关于她使命的问题,比如得知兰蒂芙怀孕的那天,如今想起那日艾沃尔还是感到如鲠在喉,那天她们差点就私奔了不是吗?只是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向现实妥协。说到底当时艾沃尔为什么不像现在这样提醒兰蒂芙这所谓的“现实”有一半就像个恶毒的笑话,那是因为她彼时已经料到兰蒂芙听闻之后会是像现在这样的反应,更何况那时候的兰蒂芙比现在还要更加执着于完成“任务”,担负“职责”,倘若自己突然告诉她她忍受痛苦咬牙坚持所坚信的“使命”其实可有可无,那她是该怀疑自己太蠢还是痛恨被全世界辜负,又或者二者皆有?艾沃尔老早就见识过坚信的事物被颠覆的人面对真相是何等癫狂,拒绝相信都算是温和的,更偏激的甚至会想要披露真相的人和真相一起消失,会突然展现出骇人的凶狠和疯狂,所以那天在自家小院里面对兰蒂芙艾沃尔思来想去,还是三缄其口。
更何况,她自己也做不到说走就走。
思及此处艾沃尔突然感到难以言说的愧疚,沉默如同粘腻的泥淖般填满这方寸之间,直到艾沃尔听见细碎的水声,潮湿温热的气息突然飘至鼻端。她抬眼一瞧,正看进兰蒂芙那两汪摇曳且破碎的眼波中。
兰蒂芙从水中抬起湿漉漉的胳膊,滴答水声中抚上艾沃尔的面庞,指尖轻捏着她棱角分明的下巴轻声低语:“幸好还有你……”
“你相信我吗……?”艾沃尔囔囔着应道,话语不经思考就从唇间滑了出来,她的心神已然完全被兰蒂芙那双朦胧幽邃的双眸摄住无法逃离,她也心甘情愿沉溺其中,起初只是唇瓣紧贴,艾沃尔能感觉到兰蒂芙嘴角有泪的咸湿。接着便是唇舌相缠呼吸交融,艾沃尔更加清楚地感觉到兰蒂芙面颊上有泪滑落,还有她颤抖的双唇和气息,她似乎在边吻边抽泣,这是艾沃尔经历过最难忘也最心情复杂的吻。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神把艾沃尔惊得浑身一震,虽然有些不舍,但她还是决定先放开兰蒂芙起身应付门外。
艾沃尔快步走到门口将门用力一拉,门外的艾博里奇圆瞪双眼脸颊飞快涨红,艾沃尔面不改色不闪也不避臭着个脸问道:“什么事?有话说话!”
“呃……”艾博里奇移开视线结结巴巴道,“长屋那边来人……催问你什么时候过去见……见你父亲……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呃要你处理……”
“你没跟他们说我现在走不开吗?”艾沃尔不耐烦地应付,“有什么事我不到就处理不了?让他们再等等!”
“还……还有件事……他们让我务必转告你……”艾博里奇局促地盯着地板飞快眨眨眼说,“你要是不想来,就……就跟你说……雷金霍斯出事了。”
“雷……什么?”艾沃尔猛地瞪大眼问,“雷金霍斯出事了??”
“艾沃尔,”屋里兰蒂芙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去忙吧,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