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他勉强扶住车门内侧的扶手,虽脸色不好,但语气镇定,“我可以问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吗?”
“哦忘记做自我介绍了,”长着暗金头发的年轻男人口气自然,“我的英文名很难念,你叫我萨奇就好,也没什么别的才能,现任黑图灵公司首席行政总裁,也叫CEO。”
易南:“.......”
真希望现在游戏能出个选项,选项一是扇这人一巴掌,选项二是扇两巴掌。
哪家公司总裁大半夜不是载歌载舞人间极乐,非要熬夜带着两铁皮疙瘩挖一条通往最大法制机构的地道,还从这条地道里把正在坐牢的犯人偷偷运出来,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前路未卜的未知坐标?这肯定是脑子里有点水吧。
而且偏偏是黑图灵公司,易南坐正身体,认真思考。
在这个没有明确主线的科幻世界,他现在拼出来的重要元素无非就几个,仿生人、执法队、中岛监管局、黑图灵还有他妹妹金莉卡,而这位萨奇听起来好像跟这五样事物都沾上了一点边,又是一个重要NPC人物。
同样,也是一个可能在现实中遭遇了连环车祸的遇难者。
“你的通讯器一直在响,确定不看看?”他手心的动静没逃过萨奇的眼睛。
易南面无表情地拿出银色手环:“你现在是在犯罪对吧?”
“这种程度,”车内其他三个仿生人要么没有设定语言程序,要么失去了语言功能,萨先生对尚还能正常对话的易南格外关注,他回,“花点小钱就能摆平。”
多么罪恶的资产阶级,把犯罪说得跟喝白开水一样简单。
而他现在按下手环,接通了来自另一个资产阶级的通讯电话。
电话那头刚开始也没想过能接通,顿了一下,直到易南小声问:“路淮?”
对面传来不轻不重的呼吸声,然后是一道低低发沉的嗓音:“怎么回事?”
“我可能是......”易南迎着萨奇瞥过来的目光,迟疑地回,“被绑架了。”
路淮思路飞快,果断决定:“定位发我。”
易南看向外面连成一片的高楼光影,脸色难受又无奈:“我在车上,正在高速移动。”
路淮换了词:“目的地。”
终于碰上一个知道的,易南正要开口,看到坐在旁边的萨奇在操控面板上点了什么东西,空气一震,无形的干扰信号如天罗地网一样地铺散开来,他心一咯噔,转瞬间他意识到刚刚的对话并没有提及要点,还隐隐透出几丝危险的意味,于是他几乎是抱紧了那小小的银色手环,用了平生最快的语速:“我没关系的,我现在还很安全,不用担——”
最后一个字话音还没落,手环的光骤然熄灭,易南喉结微动,怔怔然地收回手。
“这通讯器是执法官的,我认得出来,”萨奇语气里没有任何愧疚,他说,“暂且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哪。”
易南:“那我们要去哪?”
萨奇避而不答,在不断变化的光影中,他明朗立体的面孔上有一抹沉默格外凝重,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外界一直认为黑图灵公司最好的仿生人是S型,但我却不这么认为,S型太像人了,有着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有时会勇敢,但大多时候都很脆弱。他们多了人类柔软的部分,但是却失去了作为机器最原始的、只属于钢铁的精密之美。”
易南想起那句话——黑图灵公司CEO带头开发了X型仿生人,军用级别,堪称最完美的、最冰凉的全能机器,宛若上帝造物。
他轻声问:“所以你更喜欢X型?”
萨奇给了他一个赞同的目光,又如话家常般地继续:“为了创造出最完美的X型,我费尽心思,穷尽所学,投入了我所有能投入的一切,包括时间精力还有无数金钱,我对着那些代码程序,那些冰凉的合金,度过了无数个日夜,直到最后她在我眼中变得完美而强大,我也给她赋予了我能想象的,这世界上最美的名字......”
原本一往无前的黑车有了轻微的停滞感,易南最开始以为是错觉,直到听到车前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一个身形高挑、清瘦有型的女人落在了车引擎盖上。
引擎盖凹了下去,而那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人却神态如常地站了起来,风衣的衣摆在狂风中簌簌抖动,她举起了手中的枪,枪口直直地朝向主驾驶座,眼瞳冰凉如初雪,嘴角没有任何一点幅度,神情就像易南在监管局大门口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而萨奇带着能融化初雪的温度,轻轻吐出最后两个字:“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