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石的心口微微收紧。他紧张地望着对方,生恐自己的表现无趣又让人倒尽胃口,其实没有人会喜欢他。
下一瞬他被拥入怀中。
萧漓哑然失笑,接着越笑越大声,他拥着自家夫郎,仿佛圈着价值连城的宝贝,越抱越紧。
“你真是……还要怎么可爱……”
叹息般的话语响在陆石耳侧,他有些茫然,不明白萧漓为何老是强调他可爱,但拥抱收紧的力道和对方胸腔传来的震动莫名令他的忐忑散去,安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也许,是有一二分舒服的吧。
他闭上眼,想道。
……
午后,萧漓果真拉着他出门逛园子,美其名曰踩点。
陆石紧张不已地跟着他走过几处亭台水榭,发现府上人来人往,凭他们二人连收藏檀木的库房门都摸不到时,这才后知后觉对方又在逗他玩。
他无奈地看了萧漓一眼,心中生不起气,只好随他走走逛逛。
江老太爷儿孙众多,府上更是人来人往,逛了不到一刻钟,便见着了许多老爷夫人匆匆而过,一个个颇为恼火的样子。
直到来到中堂,远远地便听到了怒斥声。
“人家会客,我们跑过去偷听,不好……”
陆石拉了拉萧漓的衣袖,想要回避。
萧漓反牵住他的手,笑道:“怎么会偷听,我们是光明正大地听。”
陆石:“……”
被震惊到的功夫,对方已拉了他的手迅速挤进一干假装干活实则看热闹的小厮群中,和光同尘地问道:“这里头是怎么了?”
小厮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还能有什么,白眼狼打秋风来了。”
萧漓听着中堂里的动静,顺着口风道:“骂得好狠,里头的人想必同府上有着极大的龃龉。”
小厮:“哼,没将他打出门都算好的,大小姐……”
他欲言又止,想是见二人面生,想起府中的规矩,不再多言,转身换了个地儿擦栏杆去了。
萧漓心念电转,眨眼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他说的大小姐——是怀玉常常提起的那个姑姑吗?”
等小厮走后,陆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萧漓思忖片刻,点头道:“应当没错了。”
昔年江老太爷有一长女,名为照雪,其性聪慧伶俐,经商天赋绝伦,奈何无意婚配,家中长辈年年岁岁相逼,终于在三十四岁时妥协,将自己草草嫁给了一个家世单薄的秀才——萧瑜。
此后一直心怀郁郁,难产而死。
原本妻死续弦也不算德行有缺,但这萧瑜无耻之处有二:一为发妻死后不到一年便急着再娶;二为既然已经再娶,也无子嗣,便合该归还亡妻带过去的巨额嫁妆,但这萧瑜矢口不提此事,和新娶的继室花用无度,这才招人恨上。
老太爷本就失了长女,每每想起当年逼婚之事便心痛自责不已,连带江府上下都对萧瑜没有好脸色。
萧瑜应是自知理亏,这么多年也从未上门过。
这一回不知碰到什么事了,竟厚着脸皮上门讨骂。
说话间,中堂被搡出来一道身影,伴随着愤怒的斥骂声,萧漓忙拉着陆石走远了些,佯装不小心走到此处的样子。
“老爷子说了不见就是不见,少拿江伯撒气,实话告诉你,破落户出来的穷秀才小白脸,你连江伯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江璋气得按着胸口,指着那被搡出的人影大骂,在彭城曾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江伯扶着他,苍老的脸上一道明显的巴掌印。
萧瑜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很好,年轻时皮相应当不错。
他被落了面子,脸色不太好看,他掸了掸被推乱的衣袍:“好啊,现在卸磨杀驴了是吧,当年若不是我全了你们江府的脸面,整个明城谁愿娶江照雪那老姑子……”
“你个混账!”
江璋气极,抢过小厮手里的扫帚往萧瑜身上直扑:“打死你,给我滚出去!滚!”
许是没想到偌大一个江府,主人竟然能干出亲手操扫帚打人这般粗鲁失礼的事,萧瑜风度尽失,抱着脑袋东逃西窜,好不滑稽。
“小心!”眼看那人无头苍蝇似的冲过来,陆石及时拉了一把萧漓。
萧瑜一头撞在石砌的栏杆上,发出“砰”地一声响,萧漓站在陆石身后,感同身受地闭了闭眼,旋即伸出脑袋瞧热闹。
就见萧瑜一屁股坐在栏杆前,额头被撞出一个血洞,短短时间血糊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只眼睛正好和萧漓的对上。
下一瞬,萧瑜突然神经质的一蹬腿,往后挪出半步,凄厉的叫声直冲云霄。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