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家村。
天际晕出一抹鱼肚白,村民陆续早起,就着稀薄的晨光打水做饭,整座村庄笼罩在一片静谧当中。
然而,这份寂静很快就被打破。
伴随着清脆的锣声,两名身穿公服的衙役被簇拥着走进村里,直奔沈有志家而去。
“陆石可在?”其中一名胖圆脸的衙役高声喝道。
不多时,有两人连滚带爬地从屋里跑出来,其中一人个子瘦小,尖嘴猴腮,一边系裤带一边冲衙役点头哈腰:“两位官老爷找小人有个贵干?”
胖圆脸衙役问:“你是陆石?”
跟沈有志一起出来的矮壮妇人钱金莲忙摆手:“不是不是,这是我当家的。陆石是咱弟夫郎,昨日刚嫁出去,这会儿在新家哩!”
“我呸!”
人群中传来一声怒骂:“什么糟娘养的贱玩意儿,骗钱的龟孙子,打了人就跑,快还老子钱!哎呦——”
衙役身后站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邋遢汉子,这会正捂着脸嗷嗷叫唤。
听到动静跑过来看热闹的乡亲们一瞧,哟嗬,这不就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活生生把老婆打跑了的光棍汉沈富贵吗!
怎跑到这里来闹事,还惊动了官府?
沈有志一听他要钱立马变了脸,嚷嚷起来:“石哥儿已经如约嫁过去睡了一晚,聘礼便是我这做大哥的收着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放你娘的狗屁!”
沈富贵龇牙咧嘴:“老子这伤就是他打的!人昨晚就跑了,少废话,我已经报官了,把聘礼连同看病吃药的钱一并还给我!”
沈有志一听神色开始慌张,他与沈富贵臭味相投,都爱赌牌,聘礼一到手他就去还了赌债,如今分文不剩,哪还有钱还他?
该死的陆石。
他都给下了软脚散,为的就是让沈富贵生米煮成熟饭,怎么还是让他跑了?
这可让他去哪找?
他急得满身冒汗,忙向衙役解释:“石哥儿他是自愿的,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大燕的婚配制度管理严格,男二十二,女子和哥儿二十前必须嫁娶,否则官府会上门造册配婚,到时配的是个什么东西就由不得自己了。
但民间是坚决禁止私下强制配婚的。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女子和哥儿本就弱势,被父母兄弟一番威逼利诱,许多也就含泪从了。
少有成亲当夜将新郎官打了,还连夜逃跑的事。
愿不愿的,衙役懒得计较,便只对沈有志道:“既如此,你随我去衙门细说陆石的样貌,到时张贴告示——”
“我不愿。”
院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衙役的话。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就见院墙边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他浑身湿透,似是体力不支,扶着院墙一步一步走过来。
“你就是陆石?”
衙役的目光在他硬朗深刻的五官上停驻片刻,压下心中的惊讶,询问道。
这般高大结实的体格,生成哥儿着实可惜了。
大燕人丁稀少,所以哥儿和女子一到年龄难免逃脱不了嫁人生子的命运,便是再有抱负也是徒劳。
陆石低声回答:“是。”
接着又道:“昨日沈有志夫妇骗我去窑家岭做工,怎知早在饭菜里下了药,我于途中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沈富贵打晕带走,强行要与我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