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说下午让大哥和他一起,去镇上找抄书的活儿。
“这样你会不会太累了。”裴乐意识到自己占了程立许多时间。
程立要教他就要提前备课,他教石头一点内容都要备课很久,程立肯定需要更长的时间。
“抄书不累。”得到关心,程立嘴角弯了弯,“乐哥儿,我心里有数,不会把自己累病的。”
他算术比裴乐好多了,自己念书要花费多少钱,裴家又能赚多少钱,这些钱对裴家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心中清清楚楚。
裴家能供得起,但会很艰难,他不能心安理得让裴家艰难度日,所以能挣一点是一点。
没有累病倒,不代表不累。
看着对方瘦巴巴的样子,裴乐想劝程立别抄书了,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若是只专心学业,程立是可以轻松些,可自己家人就要更加劳累。
他没办法开口让自己家人吃苦。
“所以你想找个挣钱的营生?”顾水水熟练地用针打结,然后收起针线。
这会儿裴乐在顾家,程立和裴伯远已经去镇上了,他提着针线篮子来找顾水水说话。
顾水水道:“我也想挣钱,早就想挣钱了,但是找不到活儿啊。”
村里的活儿除了农忙就是砌墙,农忙时节要忙自家,砌墙不要哥儿。
若是往镇上去,镇上倒是有一些哥儿能做的营生,但大都是招已经嫁人的哥儿,不要他们这种年纪小的。
“你们家有那么大的院子,不如就多养些鸡,多养头猪。”顾水水出主意。
裴乐却摇头:“养不起,家里没有那么多粮食。”
“所以说得买地多种地,可是种地太累了,而且税收又……”顾水水叹气。
叹完气,又看向裴乐手里:“你在缝什么,给石头做衣裳吗?”
他看着布裁剪的不大。
裴乐神色不自然地顿了一下,而后默认。
从顾家回来后,裴乐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继续缝制。
傍晚裴伯远和程立才回来,有人高马大的兄长跟着,程立顺利接到了抄书的活儿,没有被压价。
在自己屋,他跟裴乐说了经过,而后递给裴乐一叠纸和两支笔:“送给你。”
“我用不到。”裴乐推拒。
他知道纸笔不便宜。
程立道:“这是便宜的纸和笔,给你练字用的。”
裴乐还是说:“我用不到。”
他就算写字,只要会写就行了,不需要写的很好看。
“能用到的,字写好看一些又没有坏处。”程立说,“你放心,这些纸笔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
他爹当年开学堂挣了不少钱,虽然花费也高——因为父子二人逃难路上落下不少病,尤其程秀才,常常得吃药。
后来他爹临终前,又治病花去很多,最终只给了他留下了一间茅草屋和一箱子书。
村里的茅草屋不值钱,但书很值钱。
里面有一些他暂时看不懂的,他便用纸抄录下来,今日拿出去卖了两本,得了二十两。
所以他现在还算有钱。
裴乐听见“二十两”,才接了纸笔。
又忍不住说:“你还是别卖书了,你爹既然不卖那一箱子书,想必它们都很珍贵。”
“我就卖这一次。”程立浅笑着说罢,又往裴乐手中塞了样东西。
裴乐低头一看,是花生酥糖。
“最后一块。”程立道。
裴乐将糖放在桌上:“那你自己吃吧。”
“我不爱吃糖。”程立谎道。
裴乐想了想,还是把糖收了:“你送我这么多东西,我也要送你一样。”
程立眼睛亮了亮:“要送我什么?”
“你等一下。”裴乐转身出去。
很快,裴乐抱着个东西进来了,将门关上。
他看了看程立,有些别扭地将东西递出:“我下午缝的,手艺不太好,你将就着用。”
程立将东西展开,发现是一个缝了长带子的四方布包。
布包的长宽都比常见的书籍要大一寸。
“书包。”程立认出来了。
裴乐低咳一声:“带子是腰带改的,来不及做新的,你若是介意就算了。”
是一条黑腰带,搭配着倒也合适,并不会显得突兀。
裴乐自己对自己的手艺其实是满意的。
“很好看。”小书生将包挎上,眼眸在夕阳的映照下十分明亮漂亮。
“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