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赵侧妃发话,那边不敢怠慢,没用上半个时辰,着丫鬟送来一大一小两个食盒,随之而来是遮不住的奶油香。
“用不用我送姑娘回去,我们姑姑听说你爱吃牛肉,给你留了碗清炖牛肉。”沈蕙常来东园,里面的人早注意上了她,丫鬟只负责传话,“姑娘别怕犯了规矩,侧妃不吃牛肉,但膳房需用牛肉吊高汤,留下的肉除了送人只能扔。”
“劳姐姐替我多谢你们姑姑。”沈蕙如今已学会平淡对待这种事,自荷包中抓上把铜子当丫鬟的跑腿钱,拎上食盒便走。
谁料才走到一半,竟在后院迎面碰上二郎君身边的玉兰。
玉兰伸胳膊拦住沈蕙:“沈姑娘。”
沈蕙拎着食盒,满心是吃蛋糕,无意和她纠缠:“玉兰姐姐。”
“怪不得都说你得赵侧妃喜爱,东园小膳房是王妃开恩、大王准许,特意给侧妃建的,结果侧妃三番五次赏赐小膳房的吃食给你,真是把你当作自己人了。”玉兰今日穿窄袖衫裙,天不算冷,她未披袄子,露出腕间光泽晶莹的嵌珠珊瑚镯来,“从前是姐姐办事欠妥当,妹妹别介意。”
沈蕙装傻,只想走:“姐姐您是二郎君亲手提携的一等婢女,自然比寻常人端庄稳重,何曾有欠妥当的时候?”
“短短几日,兽房便门庭若市起来,妹妹高兴坏了吧。”玉兰不肯放过她。
“我有事,先行一步。”沈蕙心心念念着奶油水果蛋糕,没好气,撞开玉兰迈进梅园的角门,为防止其跟上来,拐入小路。
玉兰鲜少来过后院,不如沈蕙熟悉路,梅园紧邻南园、东园,东面是绣房,西面尽头处往左走越过拱桥池塘是北园,往右走再穿一道门便到下人膳房,四通八达,她跟几步遂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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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娘,那个沈蕙简直不识好歹。”大库房院子里的厢房中,铩羽而归的玉兰给干娘洪妈妈奉茶,怨气冲冲,“您的猜想八成没错,说不准就是赵侧妃故意给大库房挖坑做局,想彻底把咱们这些崔侧妃的人拉下来。清理过绣房,现在轮到大库房了,若放在从前崔侧妃独宠时,谁敢这般对您。”
“真是风水轮流转。”洪妈妈感慨道,“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会接连有孕、晋封侧妃,现金王妃又让她暂时管家...难对付呀。”
玉兰不如她想得明白:“赵侧妃怎就突然变了性子,是谁在背后挑拨吗?”
“变了性子?”洪妈妈思及她打听到的事,背脊不住发凉,“倒是不像变了性子,而是赵侧妃本来就是如此的性子。绣房从前怎样磋磨她,你不是没见过,结果她温温吞吞忍下来,时隔多年后竟冷不丁地突然出手。欺辱过她的绣房的人,死的死,残废的残废,可真够睚眦必报。”
洪妈妈不知内幕,遂以为是赵侧妃除掉了吴绣娘,又以此为引子收拾了原先的管事袁娘子、魏绣娘等人。
吴绣娘是在府里“病死”的,而袁娘子被许给一茶园管事去看茶园,离京路上马匹受惊导致连车带人撞上树,她当场便断了气。魏绣娘则在嫁人后失足落了水,人虽救活,可惜手冻得没知觉总不听使唤,恐怕难再绣花了。
“那我们......”玉兰迟疑地问。
洪妈妈盯了眼玉兰腕间的镯子:“府里最忌讳左右摇摆。崔侧妃不中用,接连被王妃变相地惩处禁足,我们就要帮侧妃逃脱困境。二郎君宠爱你,你试试说动他去劝劝侧妃尽力扶持他。王妃生的大郎君不在了,他最年长,又已娶亲,这都是三郎君近几年没法比的。陛下眼瞧着快...日后二郎君既是皇子,皇子得重用,当然惠及其养母,侧妃还愁没出头之日吗?”
“对了,最近二郎君不在府中,你安生些。”洪妈妈轻视沈蕙,却怕段姑姑,好不容易联合田女史把精明能干的对手踢走了,必须防止其因为攀上了赵侧妃,重新杀回来,“你生气,小小地再给兽房些教训好了。”
而且洪妈妈也明白玉兰的心思。
玉兰骤然得宠,自觉与旁的丫鬟不同。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和颜面嘛,前者玉兰有了,只缺后者,被二郎君抬到这个位置上,她是下不来的,若连个丫鬟都摆不平,露出软弱,等宠爱淡了的那日,不用二少夫人出手,松竹堂的其余婢女就要先整治她。
洪妈妈可惜地想,玉兰大概是个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