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蕙:......
确实没必要再喂了。
生产费体力,但羊奶糕已足够胖狸奴恢复,现在是单纯地嘴馋。
除夕、元日两天当然是年关前后最热闹的时候,宵禁形同虚设,与府衙禀报一声,即可跟随民间的驱傩队伍出了坊门,千家万户里庭燎的火光染红大街小巷,鼓噪阵阵,与侲子们的念唱歌声响彻长安。
但楚王府里的热闹劲欢腾一瞬间便过去了。
妃妾们若想活得体面,无非是渴盼楚王的宠爱、奉承主母楚王妃、尽心照顾孩子,但如今这帮人都不在府中,斗也斗不起来,虚与委蛇又没意思,各人闷在各人的院落中,坐看下人们们备桃符,闲观婢女们玩双陆,百无聊赖。
赵侧妃睡不着,又没法下床去院子里守岁,便有一眼没一眼地看闲书解闷:“什么声啊,笑得真欢。”
“守岁的小丫鬟们正比试着投壶呢,还有几个簸钱玩的,我唤她们进来,玩给您看看?”祥云忙问。
簸钱是种闲趣的游戏,手持铜钱往外抛,丢到地上,看谁的铜钱落地后正面朝上得多,谁便获胜,以往宫中岁月无趣,赵侧妃也曾同其余宫人这般玩过。
“既然玩得开心便让她们自己玩吧,多赏小膳房的人一个月的月钱,命那边做些红枣甜汤、鸡丝馎饦来让守岁的奴仆吃,暖暖身子。”但赵侧妃却摇摇头,“前院参与驱傩的侲子吃上饭了吗,不可怠慢了谁,要一视同仁。”
祥云叹口气:“自然吃上了。不过,唯独萧郎君没和大家一同吃,自己领了食盒回藏书阁。”
“那孩子真是命数不好,可惜。”也许是受过拜高踩低的人欺辱,赵侧妃从来不屑如此,待萧元麟和府里的郎君没甚区别。
“侧妃,外头看门的丫鬟说郑侍妾想来拜见您。”门外有奴婢忽然道,“陶侍妾和陆侍妾也都来了。”
赵侧妃略略一蹙眉,但依旧应了:“请进屋吧,命人搬一道屏风挡在我榻前。”
郑侍妾最殷勤,甫一进堂屋,忙不迭说:“妾身入府许久还未曾拜见过您,如今正值除夕,想着侧妃您应当得空,就急忙来请安。”
“见过侧妃,妾身是随陶姐姐来的。”陆侍妾不甘落后,“这山参与血燕是妾身娘家寻来的,特意送给您补气血。”
“多谢陆妹妹的好意,但我早产了五郎君体虚,只怕虚不受补。”赵侧妃声色懒懒,不接受陆侍妾的奉承。
“是妾身思虑不周。”陆侍妾没料到她会明着不给自己面子,悻悻道。
郑侍妾不动声色地站到陆侍妾身前,命婢女奉上一只木匣:“之前姐姐您送了我许多回礼,珍贵无比,我不能白捡您的便宜。”
木匣里套琉璃做的钗环首饰,琉璃难烧得澄澈,有价无市。
“总闻郑妹妹出身名门、家底丰厚,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厚礼当前,赵侧妃仍然眉头难舒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相比满心奉承的郑、陆二人,陶侍妾明白事理些,因同是楚王妃一派的,她以往同赵侧妃关系不错,奈何一个得宠一个不得宠,现今更是天壤之别,偶尔能说说话的情分逐渐变了味。
楚王府里的情分比琉璃还脆弱易碎。
但赵侧妃念着陶侍妾的好,撇下旁人,单单只和她言语亲近些。
三个侍妾并非不会察言观色,感觉赵侧妃心存厌烦后,草草坐上两刻钟便告退。
“那郑侍妾若真有心,也不至于入府快一个月了,才来拜见您。”祥云遣婢女收好首饰药材,先暗中找人验过,再封起来不动,“还有陆侍妾,从前仗着自己是官宦人家的女郎总看低您,如今倒也敢跟着陶侍妾贴上来,难为陶侍妾是个老好人性子,又和她同住在北园,不得不答应。”
“拜高踩低,人之常情,你记得派人去小弟那一趟,命他安安分分地做好他的官,专心教导好他儿子,不求日后能替三郎办事,不拖后腿就好。”赵侧妃怕谁背后出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说三郎君名义上的外祖母与外祖父是长公主和驸马,可楚王不至于仍让赵侧妃的家里人留在京郊处务农。
赵侧妃的幼弟小她两岁,今年二十又五,任京兆府下万年县的录事,从九品,这品级在长安城里比一只蚂蚱还容易踩死,但以其资质来说,能当官就都不叫是祖坟冒青烟,简直是祖坟飞上天。
何况蚂蚱与狼非绝对,小狼见到大狼既成了蚂蚱,蚂蚱遇见蚂蚁,也能成恶狼了。
祥云却怕她疑心过重,反扰乱自己的心绪,宽慰道:“您弟弟是什么样的人您清楚,淳朴老实,养得孩子自然也是这般性子,您莫要担心。”
“但愿如此。”她揉揉额角,“要将话说狠一些,断绝我弟弟心里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