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羽被卓清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了,她接过簪子,随意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和鼻涕。
卓清见状,虽有些不忍直视她那略显邋遢的模样,但看到她那双如兔子般红肿的眼睛,终究还是不忍责备。
待初羽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缓缓道出了心中的无奈:“我承认,我或许过于急切了。但这一路的所闻,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大将军,那位曾无数次挺身而出,为百姓遮风挡雨的英雄,此刻却成了街头巷尾流传的罪人,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
卓清闻言,沉默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百姓们……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是的,他们被蒙蔽了双眼,无法分辨何为真正的良吏,何为贪婪的蛀虫。”初羽转头,目光深邃地望向卓清,继续说道,“在这个时候,即便朝廷宣布一位清廉正直的官员为巨贪,并要处以极刑,百姓们也会盲目地欢呼雀跃,以为世间又少了一害,却不知这背后隐藏的真相。”
初羽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愤,她的目光穿过窗户,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些与胡玉芳并肩作战的日子,回想起了同心营的点点滴滴,“可是我所熟知的大将军和同心营的同袍们,绝非如此。我可以坦然面对生死,但我无法忍受他们背负着不白之冤离去,那是对他们一生功绩的最大侮辱。”
卓清静静地聆听着,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初羽身旁,目光坚定地望着窗外那片遥远的天空,仿佛也在回想什么。
“初羽,我明白你的痛苦和决心。在这个混沌的世道中,真相往往被掩盖,正义也常常迟到。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冲动行事,白白牺牲。”卓清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击在初羽的心弦上。
此刻,初羽的心境已归于平静,她将肩头的包袱轻轻置于一旁,缓缓落座于床榻之上,低语道:“你说得在理,此刻前去无疑是自投罗网。然而,继续逗留此地亦无异于虚度光阴,或许换个环境,方能另觅良策。”
“那你心中可有去处?”卓清轻声问道,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
初羽略一沉思,随即答道:“临安吧,那里我较为熟稔,伪造一份路引亦非难事。加之临安毗邻京都,打听消息自是便捷许多。”
言及于此,卓清亦觉无言以对,只是第二日当晨光微露,初羽准备启程之时,却发现卓清已整理好行囊,静静守候在门扉之外。
“卓清仙君,莫非亦是打算启程?”初羽以试探之姿问道,眸中闪烁着好奇之光。
卓清轻轻颔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本无意至此,何去何从,随心而行罢了。”
初羽恍若半解,轻轻颔首,眸中闪烁着微妙的光芒,“如此,我便在此地与卓清仙君告别了。”言罢,她优雅地以一拱手礼向卓清致意,而卓清则面如止水,淡淡颔首以应。
告别之后,初羽踏上了前往临安的路途,却意外察觉,即便已行数里之遥,卓清那抹身影仍如影随形,不远不近地缀于其后。起初,初羽以为仅是巧合,同路而行,然这路径之吻合,已非偶然二字所能敷衍。
心中疑惑丛生,初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转身回望,试图窥探卓清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待卓清缓缓步至面前,还不等初羽开口,他便径直掠过,继续前行,留下一脸愕然的初羽愣在原地。
初羽心中更添几分茫然,急忙加快步伐,拦在了卓清的身前。“卓清仙君,缘何始终尾随于我?”她的话语直截了当,毫不遮掩。
卓清亦是面露惑色,他环顾四周,似在确认方位,随即缓缓言道:“初羽姑娘,莫非有所误解?分明是我行于你前,世间哪有跟踪者反走在前之理?”
初羽对卓清的故作懵懂感到既好气又好笑,但仍竭力保持耐心,继续言道:“即便如此,那也是方才之事,此前你确是在我身后。”
卓清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初羽姑娘此言差矣,我不过是与你同途而行,偶至你前,何以断定我是在尾随?”
初羽只觉头脑一阵晕眩,深知再在此问题上纠缠,无异于浪费时间,于是她机智一转,换了一种策略。
初羽轻叹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她决定不再正面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迂回的方式。“卓清仙君,既然我们方向相同,不妨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卓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他略一思索,似乎觉得这提议并无不妥,便微微点头答应:“也好,既然初羽姑娘有此意,我便陪姑娘走这一程。”
两人并肩而行,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而和谐。初羽偶尔侧目,见卓清面容沉静,步伐稳健,心中不禁暗自揣测他的真实意图。然而,卓清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所有可能深入交谈的话题,让初羽的试探屡屡落空。
沿途风景如画,春花烂漫,鸟鸣声声,却似乎都无法完全驱散两人间那份微妙的尴尬与隔阂。初羽心中暗自思量,或许卓清真的只是巧合同路,又或许他有着难以言说的苦衷,才选择默默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