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我在再外面呆会儿。”
傅岑明明想提醒一句外面冷,不要在外面一直呆着。
但是怕孟梦误会,还是没说出口。
他往回走的时候,就已经把孟梦抛在脑后,之前没想完的问题又浮现在了脑子里:
这么冷的天,方越穿得够吗?
而另一边。
方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找厕所。
自助餐厅很大,人也很多,方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找到厕所在那。
又过了一个拐角,他听到了有人在嚷嚷,像是在吵架。
这会儿方越本身也迷迷糊糊的,不常喝酒的人就算喝点啤酒也会显露出醉态。
他竖起耳朵准备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儿。
但是当他锁定闹事的人的时候,他瞬间清醒了。
那种从头到脚,瞬间凉下来,甚至心跳都停了一拍。
离他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呆着一个年轻人正在和服务员说着什么事儿,言语间半是威胁,半是吵嚷。
那个年轻人,正是方超,而那个中年人,有一张方越已经有些陌生的脸,仔细看,才能从皮肤纹路中看出几分熟悉的样子。
中年男人有些发福了,但五官还是秀气立体的,乍一看和方越至少有七八分像,但方越长得更加端正点。
那人的气质也怪怪的,整个人懒懒散散站在那,看起来气质并不尖锐,但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透露着几分狠厉。
那是方志刚。
方志刚已经出狱了,方超早就告诉过他了。
那个方越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就这样生生出现在了他面前,方越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倒流了,一股恐惧感把自己包围。
小时候只是畏惧方志刚,怕挨打。他记忆中永远有方志刚举起高大的手臂,一巴掌落在他脸上的场景,他永远也忘不掉林女士满身青紫还把他护在怀着的那一幕。
城西的种种像沉疴旧疾,注定要跟随他一辈子,就算他已经离开了城西,就算他在过他以为的新生活,但是当再看到方志刚的时候,他又被拉回了城西。
就算他已经长大了这么多,再次面对这个人,也只剩恐惧。
并且,但是现在怕的更多。
方越好不容易有了正常的生活,他不仅靠近了自己想追逐的人,还在一个很好的班级中,遇到了很多很好的同学,马上就要开始竞赛集训了,只要他通过考试,他就能保送去别的城市。
林女士已经逃出去了,他也即将离开这里。
一切好像都朝着好的方向狂奔,但是就在半途,方志刚又出现了。
方越甚至都以为自己终于运气好了一回,但事实是,上天总是在他最接近幸福的时候,将他打回原形。
方越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而方家那两个就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辈子,或者说,让自己一辈子活在他们两个的阴影之下。
方越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退,还是在消失在他们视线中最后一秒的时候,注意到了方志刚抬起的目光。
方志刚像是有所感应般,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射向方越。
方越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方志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紧接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抬脚就朝着方越走来。
方越的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浑身僵硬,动都动不了。
“哟,这不是方越吗?” 方志刚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躲什么呀,这么久没见,不认识你老子了?”
方越往后退了一步,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只能惊恐地看着方志刚。
“听说你妈现在混得不错啊,你也混得挺好,学习不错是吧?” 方志刚继续说道,一步一步逼近方越,“不过,你别忘了,谁才是你老子啊。”
“跟你妈混几年被以为就当成人上人了,你留着谁的血,你该是什么样的命,你心里清楚。”
方越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压抑着内心的恐惧,问道:“你想干什么?”
方志刚凑近他,压低声音说:“我刚出来,手头紧,你作为儿子,是不是该孝敬孝敬我?”
说着,方志刚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方越的肩膀,那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
就在这时,方志刚过来的方向有人喊了方志刚一句。
方志刚脸上瞬间挂上了讨好的笑容,嘴上还应和着,“马上就过来。”
随后,他恶狠狠地看了方越一眼,“算你好运,老子今天又点事儿,把你身上的钱给我!”
方越咬着牙,顺从地摸出了几百块钱。
上学的时候他一般不会带太多钱。
“就这点?!你他妈逗我呢,你妈现在是个大主播,怎么会只给你这点钱?!”
方志刚还准备说什么,那边却催得更紧了。
他把那几百块钱揣在兜里,一脚踹在了方越的腿上,“今天没时间收拾你,下回见你再好好收拾你。”
说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对了,还有你妈那个婊子,你最好祈祷我永远逮不到她,不然我真的会杀了她。”
言罢,方志刚快步走了回去。
方越看着他走到几个男人面前,点头哈腰地说这话。
心里满是厌恶。
太恶心了。
他心脏在胸口砰砰直跳,一直到回到座位上,还没有停下来。
傅岑一回来就注意到他的异常,问他:“你怎么呢?”
方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道:“没怎么。”
饭局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其实徐之丘还准备拉他们去唱歌的,但老王还在呢,谁都不敢放肆,唱歌计划也就不了了之了。
方越和傅岑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们的自行车放在学校里,不方便去拿了,加之自助餐厅离他们家也没多远,就走着回去了。
方越其实是有些喝醉了的,他不仅走路摇摇摆摆的,看起来心情也很差劲。
在傅岑看来,方越在自助餐厅里上完厕所回来之后心情就变得低落了,甚至偷偷多喝了几杯啤酒,才把自己喝晕的。
想着明天本来也没课,傅岑也就没有阻止。
他们离开之前老王也看出来方越状态不对,他还单独给傅岑说记得要把方越好好送回家。傅岑应下来了。
一直到把方越送回家,方越才好像终于清醒了一点,酒醉之后就伴随着脑子要炸开般的头疼。
他倒在沙发上,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
傅岑打开客厅的灯,看着方越躺在沙发上不准备挪窝的样子,笑了出来,低下头对方越说:“不能喝你还喝什么呢?”
方越像是没听到似的,哼哼唧唧半天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又是为什么不开心呢?”傅岑自言自语。
方越当然不会给他答案。
傅岑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连哄带骗看他喝下去了之后,才准备离开。
这会儿还是初春,天气还有些冷,要是放任方越在沙发上睡一晚上,估计明天方越就要感冒了。
傅岑想到这,朝着方越的房间走去。
至少要给方越盖张毯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