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筝在玉家长大。
那位长老告诉她:
“玉葭本可以什么都不做,但她还是去金时空救了你。现在「时间之眼」在你身体里,你当然得替她完成她的使命。”
如果郁檀在这里,她会发现,这个“长老”,就是当年说郁筝活不过五岁的那个“高僧”。
“从此以后,你就是玉葭。玉氏的圣女。不过,这个‘葭’字不好,听着有点像‘假’。你重新选一个吧。”他顿了顿,“你本名叫郁筝?要不就叫‘玉蓁’?”
郁筝摇头,无声拒绝。她最终选了“桢”字,偏旁从木,和郁檀一样,像是某种无声的坚持。
刚成为玉桢的那一年,「时间之眼」并不稳定。她总是不受控制地在时空中穿梭,最常被拉回的是金时空,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潜意识对故土的思念。
她便是在某一次时空错乱中遇到的雷克斯。
四月,雨天,殡仪馆外,柚子树。
两个人的对视一眼万年。他每一次都以为那天是初见,实际上,她已经在混乱时间线的不断重演中回到那天过无数次。
曾经,少年还不是少年,彼时的雷克斯并没有比她高多少。但是,每一次,他都会接住从柚子树上跳下来的郁筝。
于是,她有了很多很多和他关于雨天,和柚子花的记忆。
后来,「时间之眼」逐渐稳定,她对时间权柄的掌握也愈发得心应手。反倒是她开始自己偷着跑回金时空。除了那次回墓园看望父母外,郁筝偶尔也会故意制造一些偶遇,但奇怪的是,明明每次分别前她都会清除他的记忆——无需记忆倒带术,因为她本身便代行时间权柄。可每次重逢,他还是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郁筝也感觉,好像只有与雷克斯在一起时,她才觉得自己仍是郁筝,真实的、活着的郁筝,而不是玉桢,更不是户籍档案里那个已经被登记为“死亡”的郁筝,像是还活在某年某月某天,父母还没有出意外的幼儿时光。
雷克斯大多时候都很安静,有些内敛,似乎需要她挖坑、引导、套话才能撬出几句真心。但没关系,她擅长这个。毕竟在漫长的、不断重置的相遇里,她早已学会如何让他开口。
可好景不常在,将雷克斯作为她在金时空锚点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玉绾严格管控了她的人身自由。
她明明并不常见她,甚至有些躲着她。却总是能摸清郁筝的行踪,但凡发现她偷偷跑回金时空,罚跪就是成了常见的处罚方式。
那个时候,玉绾就会冷着脸来看她一眼。
郁筝需要通过不断的自我安慰、自我暗示,才能向自己强调她背负的使命与承担的责任有多重要。
她总是不愿意在玉绾面前落泪,即使是罚跪也要将身姿挺得板正。
而玉绾和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玉桢,记住你的使命。”
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自己看向那张和玉葭一模一样的脸时,心中无法停止的悲痛。
郁筝却总是会想起,小时候,似乎有一次与爸妈一起去赏荷,她指着一朵并蒂莲说:“这朵荷花是不是旁边这个的双胞胎?”
她是真的曾幻想过,有一个双胞胎姐妹该有多好。
午夜梦回,她无法不想起玉葭当年明明也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却还能在她父亲的别院里偷偷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