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溪云自小跟在薄远的后面,见惯了人情世故和世态炎凉。
大多数人都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树倒猢狲散方是人心所向,能雪中送炭的却是寥寥。
像王掌柜这种利字当头的墙头草,他已见得太多了。
若是他一早知道自己困难,许是连这客栈的门都未必让他进得。
听了薄溪云的话,缪淩汐只觉羞臊。
他们相识不过一日,可这一日里自己已三番五次误会他的好意,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薄溪云光明磊落,实乃正人君子,自己说他是伪君子,却是令人难堪。
可若是叫她认错,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除了缪老爹以外,她还从未向人认过错!便是她真的错了,也是对的。
“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楚,在下便不打扰缪姑娘休息了,后会有期!”说罢,薄溪云便转身欲走。
缪淩汐猛的拉住他的手腕,薄溪云错愕的回过头,怔怔地望着缪淩汐,不知她此举是何意。
缪淩汐才觉失礼,忙松开手:“不是说要结伴同行吗?”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又补充道:“你...你也无处可去,反正我也是一样睡不着,你若不嫌弃,便在此屈身一晚,待...待明日...一同赶路!”
缪淩汐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却依旧淡然,无波无澜,像只没有感情的木偶。
自从缪老爹撇下她一个人,她便开始惜字如金,想在她的脸上看到笑容,算是难如登天。
夜里,薄溪云坐在桌边喝茶。
缪淩汐心事重重地站在窗前呆望,想到自己要去安州寻找杀父仇人,竟感到无所适从。
缪老爹临行前什么都没有交代给她,唯一知道真相的木童也葬身火海了。
她只知要去安州,可安州那么大,想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更何况,她连仇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都一无所知!
可她若不去安州,爹娘已死,她流离失所也无处可去。
至少报仇,可以支撑着她活下去。
“谁?”薄溪云突然大喝一声,推开门向外看去。
缪淩汐闻声急忙赶来,却看见了三个行色匆匆的背影向长廊的一端跑去。她盯着那几个逐渐消失的背影,迟疑了片刻,才道:“是扒手。”
自进门时她便注意他们了,这几个人一直坐在楼下的大厅里,贼眉鼠眼东张西望,想是为了摸清楚这些住客的底细,到了夜里动手。
那个王掌柜待他们很随意,想必是店里的常客了。
这里来往之人无非是要去码头或是刚下码头的,包袱里的东西肯定不少,他们倒是会挑个好地方!
薄溪云又好奇地向廊内望了望:“这几个扒手好像是从里面出来的,只是路过我们的房间。”他一边说着一边向里面探过头,不料,突然一个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另一端的尽头。
薄溪云纵然格外小心,也是被骇了一跳,他亲眼看着那个黑影从里面的房间出来,可是嗖的一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而自己却只看到了一个糊影。
缪淩汐木讷一怔,心下竟有几分欣喜:“是他!”
“他?谁?”薄溪云闻声问道。
缪淩汐没理由地将门关上,面无表情说了句:“不知道!”说罢,又径自回了窗边。
她适才在大厅内见过那人,一袭黑衣,执一把佩剑,一人独行,且杀气很重。
未了,缪淩汐又道:“那几个扒手是从他的房间逃出来的。”
“何以见得?”
“那人很紧张他的剑。”
不过看起来没有得手。
缪淩汐忽然轻笑,看起来莫名其妙。
薄溪云坐回桌边,望着缪淩汐的背影若有所思,殊不知,那个前一秒才对他爱理不理的缪姑娘,现下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翌日清晨。
客栈门口聚集了一群乌合之众,吵吵嚷嚷。
薄溪云走近一看,原来是那三个扒手命丧于此。三个人,一箭穿心,从第三个人的后背进入,再从第一个人的前胸而出。出剑之人手段高深莫测,惊奇险怪。
看来他果真没有猜错,昨夜那个黑衣男子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薄溪云买了两匹快马,二人匆忙赶向渡口。
昌平是个小地方,每日只行一船,若是耽搁了便只能留下再等,直至次日此时方可再渡船。
他们二人来到渡口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昨夜的那个黑衣男子。
他身边并无快马,亦无车夫,如此一人徒步,半日便到了渡口,可见他的轻功了得,并非寻常习武之人可以与之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