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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病人,是同门留给我的“遗产”。
他出科那天,病人出院;我入科那天,病人又回来了。
肝癌晚期合并梅毒,长期住院,堪称规培生的“床位低保户”。抓人收病人时,他就是“免死金牌”,总能比别人少收个病人,少干点活。
结果我没能保住这份“低保”。上午刚写完入院记录,下午床就空了。
他的一生像本烂俗小说:赌博、离婚、孩子改判、染病……最后只剩年迈的父亲,用微薄的退休金养着他。我见到他时,他躺在病床上,瘦得像个蒙了层皮的骨架,眼睛浑浊得像是已经死了很久,肚子大的出奇,像个青蛙。
带教老师说:“世上最悲哀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以为他在开玩笑,这位老师确实喜欢开玩笑。
直到晚上下手术回来,我的病人名单少了一个。我和护士核对账单,给未做的治疗一项项退费。护士站前,他年迈的父亲佝偻着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遍遍对我们说:“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