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分公司自从抓住卧底之后就一直在配合律师整理证据,下个月正式开庭。
肖寻借高利贷逃到边境地区被捕,他爸在医院没钱治艾滋但仍吊着一口气,弟弟下落不明。
似乎所有事情都告了一段落,有的人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有的人则在走上邪气的不归路。
陈言偶然间发现之前害他父母和弟弟那一批人涉嫌聚/众/赌/博,好像是自从把他母亲在实验室害死之后就开始走歪门邪/道了。
贺松余和家里人团聚了以后,性取向也是成功在家里公开,贺父还说想见见时肆,不过贺松余说时肆家人去世了,这段时间在调整状态,贺父就表示那就缓一段时间吧。
贺父想快点给贺松余举办登基的宴会,贺松余想顺势公开一下关系,所以就一直在拖着等时肆回来。
余:我已经两天没见到你了,好想你。
时肆:我还要再过几天才能走,我爸说要在这边陪老妈一段时间。
时肆:[小猫抱抱.JPG.]
余:好叭[委屈][委屈]
时间回到葬骨灰当天的那个晚上。
时肆睡眠本来就浅,这连着一个星期都困扰在老妈出事了之中,晚上更加睡得不安稳。
计划是现在这边陪老妈一段时间再走,所以民宿租了几天。
但具体几天老爸并没有跟时肆说,时肆也没有特意去问。
也许是海边的空气没什么污染,天空上的星星很多,现在已经很少能在城市里见到这样多的星星了。
民宿离海边很近,海浪拍打的声音徐徐传来,并不扰人清静,有点动静,反而能够增加人们的安全感,就像大家都喜欢在雨天睡觉。
时肆给贺松余回完晚安后,便裹在被子里闭上眼,但他睡眠质量一向不怎么好,一直都没有什么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下床的动静。
他以为老爸只是去上厕所,就没多理。
但是后来传出来的却不是厕所门被拉开的声音,而是出房间的门。
在老爸离开后的一分钟,时肆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葬楚玲的时候他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到刚才老爸下床的时候被猛地放大了。
他借着月光星光立刻拿起手机穿上鞋,摸了摸老爸那边的床头柜,摸到了一串凉凉的东西。
老爸没有把钥匙带走!
时肆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加速,某种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他尽量小动静地拉开房门,来到走廊。
为了省电,民宿的走廊在晚上是不开灯的,他不知道老爸有没有拿手电筒之类的照明物品,如果没拿,那老爸是走不快的。
时肆不敢贸然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摸着墙壁一点一点凭着记忆往外走。
好在走廊上有窗,视野并不完全暗色。
他出民宿以后,一眼就看见了老爸的身影。
老爸的背影很落寞,连鞋都没穿,下半身穿着一条小短裤,上半身松松垮垮地穿着一条T恤,在夜色下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但是偏白,应该是浅色的。
他光着脚,在海滩上走出一步又一步的脚印。
时肆在后头跟着他,距离不远不近,不会被老爸发现,而如果老爸出事,他也能够及时冲上去。
老爸缓步走到了海边。
夜晚是涨潮时期,有好几块礁石都被水盖过,老爸坐到了被水盖了一半的那块礁石上,看着波涛的海面。
他自始至终都是背对着时肆的。
徐徐海风吹来,饶是在夏季,夜晚在海边这么吹,也是会感冒的。
时肆有点担心,但考虑到老爸这几天可能也需要缓缓,就没阻挠,只是靠在不远处静静地站着。
夜色朦胧,海边的确是个静心的好地方,时肆头顶的几根发丝被吹得就被掉下来过。
天边的星星点点印照着地面,可惜大海无法映照它们。
一直到海水没过坐着的老爸大腿,直逼腰间,时肆终于反应过来老爸在做什么。
“爸!”他回过神后立刻大声喊道,往海里冲过去。
老爸听到声音,回头看见他,怔了一瞬,随即立刻站起来往深海处走。
受水的阻力影响,时肆还穿着鞋子,他在水中根本走不快,眼看着老爸往深海处走去,他急得眼泪立马就掉出来了。
“爸爸!”他已经很久没有叠字地称呼过老爸了。
时任珂的脚步停滞了一瞬,他回头看了时肆一眼。
“不要走!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爸爸!不要这样好不好?”时肆的鞋子被他踢掉,他心跳飞快,头脑发晕,眼看着海水没过老爸的半腰,他几乎要崩溃。
时肆的手机被他丢在了海滩上,不知道会不会被涨潮的海浪冲走,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老爸迟疑,但又往深海走了一步。
“爸!”时肆不一会儿就满脸泪痕,脑子发晕,无法思考。
“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爸!”他拼命地吼着。
时肆比老爸略高一些,但到老爸附近的时候海水依旧漫过他的半腰。
时肆拼命抓住了老爸的手,近乎崩溃,嗓子沙哑:“不要自寻短见啊,求你了,爸爸,不要做这种事,不要丢下我……”
但根本抓不住,在水里太湿太滑了,根本抓不到老爸的手。
海水再次涨潮,这一次就快要到胸口。
晚上太黑了,根本没有人会看见水里的他们,没有人会来救他爸爸,没有人会来救他们。
“你别管我了,快回去吧。”老爸的声音绝望又无助。
“别走,求你了,求你了……”时肆抽泣着,双腿发软,扑棱一下扎进海水里,在水中跪了下来。
海水率先浸没过他的头,堵住了他所有的毛孔。
一瞬间,周围好像全都安静了。
他呼吸不上气,缓缓把头向下压,直至贴到海水地下的沙面,磕了个头。
耳朵鼻子全部进水,但他不在乎了,他一点也不在乎。
妈妈可以是因为生病而死的,那是他们没有办法。
但是爸爸不可以自寻短见,爸爸明明可以跟他一起好好活着。
爸爸明明可以和他一起走向新的生活。
耳边好像传来了老爸的叫唤声,听不清,什么都听不清,耳朵被海水堵住,全身乏力不想再动,大脑因为情绪过于紧绷早就停止思考。
因为他整个人都缩在下面,老爸要弯腰扶他起来就也会浸没到水中,于是过程额外艰难。
老爸把时肆捞上来的时候,时肆已经失去意识了。
好在老爸学过游泳,他把时肆一只手勾在自己肩上,缓缓朝海岸游去。
脚能踩到沙地的时候就轻松多了,他拖着时肆,让自己的儿子保持着漂浮的状态,这样就算每一次涨潮,都能把自己的儿子往岸边推。
等到了浅水区,老爸再把儿子背起来,走到一个远离海水的地方,用自己的毕生所学帮儿子排水。
他很害怕,他已经不能接受自己再失去一个家人了。
溺水只要几分钟就可以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他不知道时肆在水里溺了多久,但他在弯腰捞时肆几次都不成功的时候,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他的急救手法不知道专不专业,但好歹也是排出水了,后来儿子咳了两声,自己恢复了呼吸。
他心中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时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看着洁白的天花板,他有些恍惚。
昨天晚上的事情立刻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立刻往周围看去。
这是在医院。
整个房间空空如也,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而他手上吊着针,应该是葡萄糖。
他几乎是立刻就要拔针跑去找老爸的时候,病房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