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的阳光将两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时肆回抱贺松余,把脸埋进他的胸前,小声说:“贺松余,我想你了。”
“我也是,”贺松余将人按到椅背上,脸放在时肆毛茸茸的脑袋上,压抑着心中阴暗的欲/望,后脑勺的手滑下,掐住时肆的后脖颈,将他的脸抬起来面对自己,冷声质问,“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对不起……”时肆眼睛里有些忧郁,他轻轻拍了拍贺松余的背,又凑上前,亲了亲贺松余的唇,讨好道,“亲亲,亲亲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个时间就连飞鱼都还在上班,公园里没什么人,这一段路虽然面对着落日,却很少有人会从这边经过。
贺松余掐起他的下巴,二话不说吻了上去。
“唔……”时肆带着些特意讨好,勾住贺松余的脖子回应他,但没回应几下,他就被吻得找不到节奏,只能任由贺松余掌控节奏。
直到时肆的嘴唇被亲麻了,贺松余才愿意松开他。
两人都毫不意外地有了反应,贺松余这会也没心情去理会它,他听着时肆在耳边的轻喘,被高高捧起的心终于有了着落点。
两人坐在夕阳里互相依偎了一会儿,等火降下去后,贺松余才重新搂回时肆的腰,扭头问他:“发生什么事了?说说。”
“……我妈去世了。”时肆把手放在搭在自己腰的手上,轻轻握住它。
贺松余缄默。
半晌,他才说:“节哀。”
两人回到公司,时肆的精神状态不好是肉眼可见的,他失去了以往的活力,一整个晚霞都在走神。
贺松余想着之后再去问时肆高考成绩吧,先把人安慰好了再说。
时肆坐在电脑桌前,一边想贺松余的生日礼物,一边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妈妈。
苍白的面容,最后一刻挤出来的笑脸,温暖的话语。
它们会变得比冰冷的病房更加冰冷,比心电仪停止的声音更为刺耳。
晚饭时,时肆和贺松余说:“明天过完你生日之后,我和我爸要去邻省海边葬我妈妈的骨灰,可能要去几天,我们已经联系得海边工作人员的许可了。”
“嗯。手机要开机,不许不接我电话,不许不回我信息。”贺松余说。
“我会的……”察觉到身旁的人心情也被带得不是很好,时肆有点愧疚,“对不起。”
“没事,”贺松余摇摇头,偏头看向时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怪你。”
他怪的是他自己。
时肆不好说什么,点点头又继续吃饭了。
晚上洗完澡后,贺松余说什么也不愿意自己睡一张床。
“我真的不对你做什么,我就抱抱,抱抱。”贺松余站在门边从后面抱着时肆的腰,脸埋在时肆的颈侧,头发在对方的脸上蹭了又蹭,痒痒的。
“行行行,”时肆无奈妥协,“关灯睡觉。”
贺松余得逞,心情颇好,将门关上,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就把时肆抱上床搂着。
时肆屁股对着贺松余,总觉得不太安全,于是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两人眼对眼地看着。
贺松余先破功,温柔地亲了亲时肆的鼻尖,将人搂的更紧,轻声说:“睡吧,别想那么多,天塌下来贺总扛着。”
时肆被这句话逗笑,点点头说好。
但是他已经连着失眠几个晚上了,因为贺松余的存在变得不失眠是不可能的,爱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神奇。
他能感觉安全,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
怎么说呢,就像你出生在一个并不是很美满的家庭里,父母在外头吵架,你把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进被子里,觉得自己人很安全,却包裹不住吵架声,还是感到很胆寒。
明明是踩在地上了,却总觉得不踏实。
“睡不着吗?”贺松余微微发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时肆也没有装蒜,“嗯”了一声。
“那……可以和我讲讲你家里的故事吗?”贺松余很小心地问。
他不是个爱揭别人伤疤的人,但如果这个人是时肆,他就会忍不住想要去了解。
时肆犹豫了一下,最终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说:“你想知道的话我当然会告诉你。”
“但是我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讲,”他无奈地说,“好像要讲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讲不完。”
“从头开始讲吧,从你记事开始,”贺松余凑上前,唇贴上时肆的唇,只是单纯的贴了下,又离开,声音轻缓而又温柔,“难受了就哭,哭累了,我们就睡觉。”
时肆小小声地“嗯”了声。
他在暖黄的床头灯下看着贺松余的眼睛,忽然间说:“在此之前,我有个小小小小的问题,想问一下你。”
他的眼里好像又出现了一些色泽,惹得贺松余的太阳穴跳了两下。
“你问。”贺松余说。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时肆这么问。
贺松余却无奈地笑了笑,说:“这种东西需要理由吗?就像你在路边看见一只可怜的,长得又可爱性格又乖的猫一样,你凑上去,发现它不会躲,还主动来蹭你,难道你不会心生好感吗?”
“和这只猫待在一起的时间一长,就慢慢喜欢上了。”他这么解释着。
“人和猫哪里能一样啊,”时肆觉得他在懵自己,但是他没有证据,只好又问了个问题,“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第一次给你系领带的时候。”贺松余认了。
时肆震惊了一瞬。
那时候他们才刚认识没到一天吧喂!!
“我观察你挺久的了,”贺松余解释了一句后,慌忙带过话题,“好了,到你了,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时肆看出来他不想聊认识那几天的事,也就没有为难他,说:“我啊……”
“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听话,”他往贺松余的怀里钻了钻,试图寻找安全感,“我小时候什么都想要,看见别的小朋友有玩具车然后我没有,我就想要嘛……”
贺松余将他搂紧了,他继续说:“然后我就求我爸,想让他给我买,我那时候对钱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那时候我应该才五六岁,我爸第二天就给我带回来了一辆很帅气的玩具车。”
“我很开心,那一个月我都没有再吵着闹着他们,那时候老妈经常不在家,反而是老爸陪我的时间多一点。”时肆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
原来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原来这么早吗。
这么早吗。
?
时肆有点缓不过来。
怎么会这样呢?
那时候原来是妈妈在赚钱吗?
因为回忆实在是太难堪,时肆很少去整理记忆里的事情,他一般只会往未来想,他基本不会回忆以前发生的事情。
一回忆起来,才发现有这么多被遗忘的小细节。
所以其实他潜意识里什么都知道啊。
他就是不愿意面对,一直在回避自己的家庭,给自己塑造一个家庭很温馨的假象。
“怎么了?”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太对劲,贺松余安抚般拍了拍时肆的背,“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我妈那个时候经常不在家,”时肆用头蹭了蹭贺松余的胸口,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闷闷地说,“我妈妈是因为艾滋病去世的……”
这一下连贺松余都愣了几秒。
“没事,没事,”他缓过来后轻声安慰,“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