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小径是通往上面仙门的唯一通道。
“轱辘辘——”车轮声传来。
一辆拉货牛车碾压过雪地,远处留下的那串车轮印逐渐被大雪覆盖。
板车上蓑衣人拉牛停在路边,从板车上抱下来一卷裹着不知何物的草席。
他观四下无人,压低帽沿,将草席放到田边稻草堆后面。摇头自语,“还以为能白捡个儿子呢,没想到是个病秧子,可惜。”
“就放到你这吧,这可是灵剑宗山脚下,看你的造化了。”
蓑衣人重新回到牛车上,架着牛车驶离。
稻草堆后,草席动了动。
约莫一柱香过去,天色暗淡,这里的飘雪越下越大,几米内几乎看不见一草一物。
忽然,风雪中走来一抹谪仙般的人影。
墨发低束,蓝衣胜星辰万千。
他玉白指节持油纸伞来到稻草堆,半蹲下。手掌轻轻拂开草席上的厚雪,慢慢揭开草席一角,草席里面躺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
生死未知。
男孩脸颊惨白,嘴唇被冻得发紫裂开。
草席全部揭开,男孩眼捷轻轻颤动,还有一口气在。
灵泽松了一口气,拿出厚厚的披风裹住男孩瘦小的身躯,抱进怀里。
灵力运转间,雪未停,原地空无一人。
灵剑宗——倚月峰上。
灵泽抱着男孩熟门熟路地打开经年不曾来过的云松苑。
一番治疗后,男孩陷入沉睡,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倚月峰常年有阵法护持,所以木屋没有太破旧。
外面冬雪暖阳,房间内,灵泽搬来一把小矮凳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床上昏睡的人,灵力控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轻挠在男孩鼻子下。
“这么久,总该醒了吧?我的——童养夫。”他的声音清冽富有磁性,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自信张扬。
小男孩身子弱耗费他不少灵力。
重新修的这点灵力本就不多,又霍霍光了。
灵泽打了个哈欠。
男孩紧闭双眼,小眉头皱在一起,打了个喷嚏。
醒来的第一眼,他坐起身歪头,眼睛眨巴眨巴望着面前神仙儿似的大哥哥。
“神仙?”
“小弟弟,我可不是神仙哦!”灵泽伸出一根手指否认。
男孩不解:“大哥哥不是神仙?可大哥哥好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漂亮!”
灵剑:“……”还挺自来熟。
怕大哥哥不信,小孩用胳膊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
“小屁孩!谁叫你用漂亮形容男人的,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灵泽起身叉腰,撩起广袖歧途证明自己。
等等!我怎么跟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屁孩说这些干嘛?
弯腰,在男孩头上薅了一把,把头发给人揉得乱糟糟,“可恶,差点上了你个小娃娃的当!”
终于,男孩意识到什么不对,头发丝被扯住,有点痛痛的。
他不是在梦里?
记忆模模糊糊,只记得他爹娘不要他了,把他随手丢在路边。
爹娘说他是个病秧子,没用的东西。
灵泽见男孩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低垂小脑瓜,嘴唇向下撇着,眼眶湿红。
“?”
“小不点……没事吧?”他戳了戳孩子脸颊。
“呜哇——”不戳还好,一戳男孩直接放声大哭,眼泪流得像条河一样。
“!!!”不是吧?
坏了!他哪里会哄小孩!
这可怎么办!灵泽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拨浪鼓,拿着拨浪鼓在男孩面前试探性摇了一下。
谁知男孩看见拨浪鼓非但没有停,甚至哭得更大声。
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够。
“哎呀你别哭了,我带你买糖吃?”灵泽挠挠头,表示很头疼。
“补药。”小孩哭得一抽一抽,自己抬起袖子在脸上乱抹一通。
鼻涕和眼泪抹得到处都是,灵泽扶额终于看不下去,扬手一挥,使个清洁术下去,干干净净。
为避免小孩再到处抹,灵泽抓住他的小胳膊,严肃道:“不准哭!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混了,我可不喜欢一个爱哭鬼哦!”
窗户未关,外面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小孩睁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俊逸男子。
“嗯真乖,唉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呢?”
“温平。”温平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像个“大人”,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
镇上同其他孩子玩耍时,总有人嚷嚷要修仙,要飞天入地。
对于体质差常生病的温平,那些不过是幻梦。
连真正的仙人都没见过,可是今天他好像见到了。
灵泽托着下巴思索,“温平?是指平平安安,还是平平无奇之意呢?”
“不知道。”温平摇头。若是平平安安,但他经常生病,天天喝药,爹娘都嫌弃他是个病秧子。
男孩垂眸,小手紧抓膝盖,灵泽就知道他又想起家里伤心事了。
他蹲下,双手捧住温平脸颊,“你这个太普通了,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字好不好?”
灵泽微一思索,“就叫玄黎,黑夜过后的黎明,希望你将来走出这段阴影。”
“且玄为玉,玄黎以后肯定长得跟美玉似的。”说着把温玄黎嘴角轻轻出一个笑意。
“玄,黎。”男孩一字一句念出新名字,破涕为笑,从今往后,他叫温玄黎,不再是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