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每次一有脾气就开始自称孤。比如现在,听完我的回答,反常地钻牛角地用“孤”的身份质问起我为何不说“我不悔”。
祖宗,我为什么要说“不悔”啊?!
嫁给一个帝王,难不成还是一件需要感恩戴德的事?!我真想扯着祖龙皇帝的耳朵张狂大喊:劳资在现代过五关斩六从高考独木桥上杀出,可不是为了困囿于宫墙之中,当你后宫劳什子的花瓶!
我翻着白眼,自顾饮起青梅酒,懒得理他。
在他要暴走发脾气的前一刻,才凑上去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唇,揉着额角无奈道:“嬴政,你是君王,旁人说不中意的话你就开始生气,是不知道忠言逆耳不成?哪来这么大的气性。”
和他相处这一年多,他的阴晴不定、古怪难测我早就驾轻就熟,当然也知道他吃我嚣张放肆但又示弱这一套。
果然,嬴政的眼神当下缓和了点。但依旧面沉如水,这副故作阴沉的样子活像一只装大尾巴狼的哈士奇。
我在心里笑出了声,脸上却装作惶然的样子。酝酿了好一会,静静开口:“祖宗,我若真说不悔,你可会深信不疑?”
想来是我眼里悲切的样子过于真诚,始皇帝神情一滞,嘴巴嗫嚅了好几下,最终选择沉默地看向我。
很好,有进步了。至少不会敷衍我了。
我叹了口气。
老祖宗多疑乃史书鉴定。他重用法家、信任法家,在三十几年的帝王生涯里,贯彻“法、术、势”,相信韩非子的“夫以妻之近及子之亲而犹不可信,则其余无可信者矣”(包括老婆孩子以内的人都不可信),亦认同“若此臣者,不畏重诛,不利重赏,不可以罚禁也,不可以赏使也,此谓之无益之臣也,吾所少而去也”(臣下不可信,需要用法术势来控制)。
我这么问他,除却为自己并不想骗他开脱,亦是想让他知道,法律权术势力可以规束人的行为,但人非草木,他们的胸腔里永远跳动着一颗炙热善意的本心。
“你既知道自己不会信,何苦逼我说漂亮话只为讨你开心。”我放下酒盏,瞧着他哀而不知的眼,有些不忍,第一次主动环住他。
“嬴政,你为君王,我为君后。这样的身份注定了我们不同于寻常儿女,也注定了我们之间不会有悔不悔、愿不愿这一说。”
“因为从我嫁与你那日起,你我就注定了要同寝同衾,生死相依;注定了要祸福与共、同舟共济。”
“我仰慕于你,但我也自知身为楚室女,你有诸多顾忌,因而我从未想过你如同我待你那般对待我。至今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坦诚相待,一个相知不疑。”
“如今我们这般,我已经很是知足了。”
身为社会螺丝钉,我从未肖想过得到祖龙皇帝的爱情。古往今来,汉有陈阿娇、唐有杨贵妃,爱情两字,于帝王是薄是后,女子都会承担着最凉薄的一笔。何况这祖宗日后要一统六合,情爱一事,与他来说,沧海一粟罢了。
第一主动的投怀送抱显然让老祖宗很受用,他怔了好一会,继续发狠似将我几乎揉进了他的身体。我拧着他的手臂让他放开,他却狂喜似的不断和我确认:“瑶瑶,你刚才说,你倾慕于我,是不是?”
唔,当然不是啊。一字之差,二者虽字义相近,但在情感深度、对象范围表达里天差地别。
老祖宗是怎么把仰慕听成倾慕的,我有些不解。
可没等我想清楚,嬴政两片柔软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此处是车。略。)
后来我只记得,我被他折腾得想要爬床走人,他却眼疾手快地将我扯进怀里,又开始不断轻声细哄着。怎么累得睡着的也不知道,期间老祖宗模模糊糊在我耳边说了一些叽里呱啦的话更是没听进去,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
日上三竿。好大一轮圆日。